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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2)

顾淮之这才想起赵素衣嘱咐自己不要出门,倏地紧张。他慌乱如偷盗未遂的贼,从公交车上跳下来,张口就是一句:你听我解释!

赵素衣扭过头:我不听。

这场景似曾相识。

顾淮之:你必须听。

公交车驶离站台,尾灯的光一点点消失在黑夜的雨雾之内。赵素衣又转过脸,把手里的伞往顾淮之身前递了递:好吧,我听。

赵素衣的声线本来就温柔,此时又刻意压低了,染上笑意的尾音就像朦胧的水中花影,若即若离。

顾淮之望着他,忽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耳边仅剩下了雨落在大地的声音。

这一刻,时间倏而变得缓慢。伞尖上的青蚨扇动透明的翅膀,飞起来,落在了顾淮之的手腕。

顾淮之回过神,接过了赵素衣的伞:我刚刚又见鬼了,是个女鬼。她从我今早取回家的那幅画里钻了出来,差点把我掐死。

还好有你给我的羽毛和小玫瑰,不然我又要去黄泉报到了。顾淮之一手举着伞,一手拿出烧得只剩半截的赤色羽毛,不过我让那女鬼跑了,我不放心她在附近,所以才出来的。

呦呵,长本事了二少爷。赵素衣笑,但是不巧,您说的那个并非女鬼,而是食人灵魂的画灵。更不巧的是,她刚逃到芙蓉江边上就撞见了我。鄙人不才,先送她下地了,没能让二少爷一展英姿。

顾淮之疑惑道:画灵?灵不是......

赵素衣解释:灵的确是因为愿望而诞生的。但是愿望的也分好多种,小玫瑰和26路公交是因‘善’的愿望诞生,那画灵就是因‘恶’的愿望诞生,属于极小的一部分。

赵素衣问:你还记得画画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记得,慕蟾宫。

慕蟾宫?赵素衣神情凝重,给顾淮之递了个询问眼神,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个叫白秋练的姑娘?

顾淮之记起长着张圆圆笑脸的少女,回答:是有一名叫做秋练的姑娘,但她腿脚不好,坐在轮椅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跟他老丈人洞庭龙君一起打过麻将,慕蟾宫这小子还算我半个亲戚。赵素衣说,白秋练是洞庭龙君的四公主,慕蟾宫是她的驸马爷。据《聊斋志异》所载,慕蟾宫原本为商人之子,十分聪明,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个学霸。但他爹觉得读书没有卵用,让他辍学回家经商。

但慕蟾宫爱好学习,背着父亲偷偷看书。某日夜晚,他趁父亲外出,在家中诗朗诵,没成想让外出游玩的江神白秋练瞧个正着,对他一见钟情。

白秋练是个胆子很大的小姑娘,第三天就托了媒人去找慕蟾宫。两人没多久便成了亲。但是吧,这事情让洞庭龙君给发现了。这老龙得知小女儿跟个书呆子私定终身,这还得了,闹了好大一顿脾气,上门找女婿晦气。后来龙君拗不过女儿,也就虽她去了。

顾淮之问:那慕蟾宫为什么会来这里,又是什么样的愿望会让他画出这些画?

谁知道呢?也许是水里住不下去了吧。说至此,赵素衣拂开挡在他与顾淮之之间的浅淡雾气,对顾淮之伸出手,双眼轻轻一弯便溢满笑意:舞台已经准备好了,帷幕已经拉开,我们准备开始了。我的助手顾生,和我一起去探寻事情真相吗?

你犯中二病的样子真是格外别致。顾淮之走到赵素衣身边,拿住伞,出发吧。

他们离开了公交车站台。才走了几步,顾淮之回头又看,再没有看见有公交车过来停靠。他侧目对赵素衣说:以后路过这里要慢点走。

为什么?

这里有辆公交车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好。

他们一直向道路深处前行,越走雾气越淡,雨势也越来越小。顾淮之注意到沿途开遍了无名的花,他见它们开得好看,将伞递给赵素衣,随手采些,编起了小花环。

赵素衣凑过去瞧:真人不露相,二少爷还会编这小物件。

我以前看我妈编过。顾淮之将编好的小花放在赵素衣头上,颇为满意地看了看,我小时候还分不清花环和花圈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有天我妈编了一个给我爸戴,我张口就说:‘爸,你戴这个花圈真好看。’

赵素衣摘下小花环扣在顾淮之头顶,嘴上不忘占他便宜:乖儿,你自己戴吧。

顾淮之把小花环撂在赵素衣脑袋上:还是你戴吧,老头戴花,显得年轻。

老头戴花四个字明显戳到了赵素衣的痛处:今天早上你送我那些东西,我可都给你记着。

顾淮之摊手:可这和我是个冷酷无情的员工有什么关系呢?

赵素衣学他的样子:这不是巧了吗。我也是个冷酷无情的老板,正好今天是个黄道吉日,适合扣你工资。

啧。

作者有话要说:舞台已经准备好了,帷幕已经拉开,我们准备开始了。——电影《神探夏洛克》(我从逼乎上看的)

与现实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是小巫见大巫。——余华《第七天》

这句话是印在《第七天》的封面上。这本书还是很好看的,前两天的故事略显平,从第三天爸爸的故事开始,又是熟悉的感觉,平静的文字把人虐得死去活来。

白秋练的故事魔改《聊斋志异》,与原文不符。

☆、浪游者的夜歌(5)

顾淮之和赵素衣并肩走上了芙蓉江大桥。他们身处于黄泉与现世之间,对岸的高楼大厦立在薄雾之内,隐隐可见在夜色中闪烁的霓虹灯。

风从江面来,吹到脸上,带了几丝清爽的凉意。赵素衣听到什么,停下脚步,对顾淮之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继而又指向了前方。

顾淮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绰绰的白雾里渐渐走出个人影。它佝偻着腰背,每一步都走得缓慢,摇摇晃晃,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但它看到赵素衣和顾淮之的那一刻,黑漆漆的双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手脚并用地加速冲去,姿态仿佛山野之中的猿猴。

跟在我身后。绵绵细雨中,赵素衣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慢慢向它走去。他的右手伸向旁边,五指屈起,做出了一个握的动作。些许白雾靠近了他,瞬间凝成一把薄如蝉翼的弯刀。

赵素衣握着刀,刀锋对准狂奔而来的怪物横斩,顷刻将它拦腰劈成两半。赤色的火焰在它身上燃烧,因高温蒸腾而起的白汽嘶嘶作响,地上只剩两摊黏稠的颜料。

一只青蚨落在了颜料旁边,它原地转了两圈,向远方飞走了。

赵素衣松开手,弯刀再次散为雾气,不可见了。他逆光而立,取下头顶的小花环套在手腕上,回头对顾淮之一挑眉:差点就把这个小花圈丢了。

小花环。顾淮之纠正赵素衣,你要是喜欢,我改天编一个大的送你,戴脑袋上,保准跟小仙男一样。

赵素衣笑: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