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本来就是个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懒鬼,又因为小爱同学的缘故,八十平的房子里基本全是米家货,连窗帘都是无需手拉的智能电机,自然锅也不例外。只需倒水倒米扣锅盖,用嘴煮饭即可。
傻瓜中的傻瓜。
赵素衣就好这一口,正准备一展厨艺的时候却犯了难。两家锅子不同,顾淮之家的这个内胆要大些,这水和米应该加多少?放多了再把顾淮之吃撑,放少了再饿着,怎么样都不好。
他一时间没了主意,看着顾淮之的米氏大傻瓜锅:小爱同学,我应该放多少米?
小爱同学:嗯?这个我现在还不太会QAQ
赵素衣:我干嘛问个人工傻子?
保险起见,赵素衣又淘了把米放进锅,设置成煮粥模式。
包子有了,粥也有了,就差一个小菜。赵素衣洗了把菠菜切成小段放进盘子,他上网搜了凉拌菠菜的攻略,教学过程超简单,放盐放糖放醋就完了。
这时候顾淮之从卫生间里单腿蹦出来:赵总,拌菠菜呢?带我一个。
赵素衣过去搀顾淮之,并将教材分享给他。两个人研读几遍,脑子学会了,手不太行,赵素衣放多了醋,顾淮之放多了盐。好好一盘菜,酸咸两重天。
他们第一次做菜,惨遭失败。
粥还有一会儿才能好,赵素衣扶着顾淮之坐在沙发上:我帮你上药吧。说着,他拆开管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向上挽起顾淮之的裤腿,露出膝盖。
顾淮之的膝盖淤青一片,有些肿胀。赵素衣在伤处涂上药膏,慢慢用手推开。赵素衣的手上有一层薄茧,怕痒的顾淮之下意识地就想躲。
别跑。赵素衣的另一只手压在了顾淮之膝盖靠上的位置,不让他动。药膏渐渐化开,顾淮之感觉膝关节微微发烫,像融入了一束冬日阳光,疼痛都减轻很多,很是舒服。他低头凝视赵素衣的脸怔然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空荡荡,却莫名地喜悦。
赵素衣伸手拍了拍顾淮之的脸颊,灯光恰巧映在他眼中,双眸灿灿如星:你看什么?
男友香的味道,若即若离。
顾淮之忽然记起了一则唐人杜荀鹤杜撰的故事。说从前的南岳山上有一名仙子,名字换做真真。一位手艺高明的画匠画下了她的面容,放在家中珍藏。某日,画匠的朋友、书生赵颜见到了真真的画像,对她一见钟情。
画匠就告诉书生:我把画送给你,你对着画唤她的名字,一百天后,便会与你相见。
赵颜大喜过望,回家后将画挂在屋中日夜相对,情真意切地唤她真真。等到一百天后,女子果然应答,从画中走下,和书生结为夫妻。两人一同生活了三年,后来赵颜的一位朋友听闻此事,认为真真是妖精幻化,并交给了赵颜一把宝剑,要他除魔卫道。
书生一时没了主意,拿剑回到家中。未等开口,真真便说:我本来是南岳山上的仙子,是你们凡人非要画我模样,唤我的名字。如今把我唤出来,却又疑我真心。你我就此作罢,从今以后不必再见了!
说完,她就回到了画中,不管赵颜怎样呼唤名字,再无应答之声。
顾淮之觉得赵素衣就是那画里真真,他怕他突然离开人间,于是又唤他的名字:赵素衣。
赵素衣学小爱同学的语气:我在~\(&gt3&lt)/
顾淮之摇头失笑: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第七天早上,不用送我。赵素衣抬头凝视顾淮之,你记得好好去上班,没事多想想我这个老板。
用不用把你照片摆在我茶几上?左右两边放几盆花,中间撂俩橘子插根香,我天天对着它许愿。顾淮之将裤腿放下来,行了,粥差不多好了。
不用这么隆重,你心里多念念我就行。赵素衣自认是个挺老实的人,乖乖盛粥。等他们吃完晚饭,已经快十一点了。自然而然地,赵素衣留在了顾淮之家。
卧室只有一间。赵素衣和顾淮之背对背躺在一张床上,盖了一条被子,分别拿着手机看。赵素衣看的是十五天成大厨,顾淮之看的是如何学做菜。
凌晨一点半时,赵素衣关掉手机翻过身,打了个哈欠:你不困吗?
按照顾卿的话来说,顾淮之就是属鬼的。白天家中挺尸,晚上还魂蹦迪。眼下他那昼伏夜出的灵魂正在身体里撒欢儿,毫无睡意。
顾淮之转过脸,摇摇头。
赵素衣撑着双眼: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顾淮之心说: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哄,要给我讲睡前故事了。他看了几眼赵素衣,说:你讲吧,我听着。
赵素衣喃喃道:原清河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门前开着个生药铺。小儿也是个好浮浪子弟,被人唤做西门大官人......
西门大官人声名在外,就算顾淮之是个学渣,也听过他的风流秘史:行了行了,你叫什么赵素衣,干脆改名小黄人算了。洋气一点就是□□all yellow people。你要是再跟我唠这事,我可就不困了。
赵素衣没反应,已经睡着了。
顾淮之看向摆放在床头处的白玫瑰,淡淡的香气萦绕鼻翼。他迟疑片刻,坐起来把装有白玫瑰的瓶子抱在手上,叹了口气:神仙还有这种神奇境界吗?我也想说睡就睡。
他低头凝视白玫瑰的花瓣:小爱同学。
哎(OwO)/
关灯。
☆、望春风(7)
凌晨的街道静谧空旷,数不清的雨滴溅落在柏油马路上,云开一圈圈水纹。白纸做成的灯笼在风里晃荡,男人提着它,来到了市人民医院的大门。
男人的手机里依然循环着那首闽南歌曲,只不过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他掏出口袋里的照片看了一眼,舒了口气,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我会找到你的。
纸灯笼里烛火摇晃,淡金色的光芒指引着男人走进了人民医院,这里可能藏着他寻人的线索。
男人默默穿过群魔乱舞的医院大厅,直奔四楼。他方才听那些离魂们说,傍晚时兴华路发生了场车祸,送来了一个少年和三名成年人。少年没撑过去,五分钟前宣告死亡。三个成年人尚在抢救,包括肇事者在内。
肇事者是一名保养得当的女人,看上去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从衣着打扮来判断,她的家庭条件不错,还很富有。处于离魂状态的她坐在抢救室外,低声啜泣着。
男人打着纸灯笼走到女人面前:张阿姨,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