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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 2)

寒轩面生潮红,不敢答话,看身前天阙,那隽朗玉面,明眸如海,一时心旌微动。

天阙见寒轩含羞之态,便不再追言,只道了句:如此佳人,清仪高才,若为世人所知,必是求者无数了。我可先睹风姿,实是幸哉。

寒轩更是一时无措,缄口不言。好在此时见得轩下园圃之中有一抹素色,乃知是君月,而几步之遥外,萧遇正牵马而来。

许是察觉寒轩尴尬,天阙便不欲再论此事,只对寒轩道:咱们亦去看看。

下了迥秀轩,行至二人身前,二人见过礼数,天阙便问:日日议事都寻不见你,原来是在此与夫人浓情缱绻,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本是一句玩笑,二人竟都红了脸颊。萧遇开解道:我久在行伍,夫人本就常日独守空房,好在近来军中无事,我亦暂居于王府,便想多陪陪他。来日若生战事,便又不知何日可再相见了。

天阙点头道:这是自然。看君月一身束身衣袍,便又问:你二人这是要去何处?

园中新桃已熟,正要陪他去摘。

是了,你二人最爱那数亩桃林。天阙转而看寒轩,你自入府,便未曾出门,不如一同去看看,以解你长日空乏。

寒轩见此情状,只推辞道:将军难得陪夫人,怎好扰了二人。

天阙亦一时察觉,自知失言,不知进退。君月却开了口:无妨的,夫君此次归府,亦有大半月了,我二人日日相对,倒想旁人解语为伴。

说罢,众人皆是释然。溪见引来一架小车,扶寒轩与君月上车,萧遇便自己策马于前,出得府门,向东行去。

与君月相对而坐,寒轩细看去,才知何谓清妍。君月低眉之间,一抹楚楚烟柔,连寒轩亦生醉意。

道中无聊,寒轩便欲闲话几句:见你年岁还小,本意你二人尚未成婚。方才听世子言语,才知你二人早已喜结连理。成婚日久,尚能恩爱如此,实是难得。

君月莞尔:当年他才十六,便已随父征战,冲锋陷阵。漩水一役,他身负重伤,危在旦夕。我不顾家人阻拦,一人迎乱流而去,非要入得军中见其最后一面。王爷不忍,怕我二人抱憾终身,便当即将我二人赐婚。递过婚贴,亦于帐中草草设宴,只是当日他卧于病榻,未曾拜堂。好在天公见怜,调养数月,他终是痊愈如初。

你二人之情,羡煞世人无数,天公亦不忍折损。寒轩心中亦生艳羡,忽而想起安之,心下寂寥,不免露出半分霜色。

见寒轩如此,君月安慰道:你亦得良人如此,何须羡慕旁人。

寒轩纳罕:我?

君月笑道:府中之人都已看穿,世子是真的喜欢你。你且不知,往日多少红袖佳人,世子都不曾展颜如此的。

寒轩不虞此语,两颊添一抹红霞,喃喃道:世子乃侯门贵胄,我不敢有非分之想。

君月抚上寒轩十指:你无需自谦,世子心中若有决断,便是无人能改的。你且好生消受吧。

笑语间,车架便已到桃林之下。

数亩桃林,卧于山坳,放眼无极。初夏时节,桃生叶婆娑,其阴良已嘉。桃花落尽,唯有满树青枝,藏颗颗仙桃,如碧雾裁红,绿鬟点朱。

萧遇下马,扶君月下车,溪见亦搀寒轩。四人立于桃林之前,寒轩不禁叹道:好一片桃林,若是春日,红雪满山,当是极美。

夫人素爱桃花,喜食桃肉,我便种这一片桃林,我不在时,夫人亦可一慰相思了。萧遇言罢,与君月相视一笑,一眼便是无际浓情。

君月复回首对寒轩道:桃可补气益血,更可解酒。你亦采些,与世子分食吧。

寒轩含笑点头,便见二人相携而去,踏入那重重嘉木之中。

远远见得,萧遇一把将君月托于肩上,君月一双素手,便可伸入枝头摘果。二人同抬首,眉目中一片清欢,只教寒轩心头微动:此二人容谐如此,真不似红尘中人。

看其恩爱,寒轩虽是欢喜,亦生点滴自伤,故不曾相随,只择几棵低树,摘了数个新桃,便要折返。

见二人行远,又不愿寒轩久待,溪见便道:不如我摇橹,咱们乘舟自湖上回府吧。

寒轩自然应允,便随溪见穿林过木,行不多时,即到岸边。

湖中水清见底,蓼花随西风而动,一叶小舟,破雾而来。兰棹雕舣,起微澜点点,破绿萍沉浮。

远山如玉,尽收清潭底。昨夜淫雨刚歇,潭上一片清明。此间万籁俱静,唯高渺青天,似有风携歌而来。

见船中有一台书案,寒轩便将其搬至船头,见此两山清景,不觉文思大动。

舟尾侍女欠身摇橹,船头佳人一身天水色,纤纤素手,执一尖毫,于几案之上,字字写的娟秀。

将达之时,岸上天阙策马而来,碧蹄新压,宝驹良骐,金络青骢。白玉鞍上,天阙一身玄色,与寒轩遥遥相映。

潭上一张白绢悠然而来,落叶残花纷纷退避。绢上数行小字,随波而泛。

天阙翻身下马,一柄长剑挑起水中白绢。展卷而读,只看一阕小词潇风幔雨细布,轻屐薄伞暗踱。积潭有浮影,可是横塘寥雾?何慕,何慕,肯得君郎一顾。

微生浅笑,天阙翻身上马,跃马扬鞭,一声长嘶,迎着渐近的小舟,飞奔而去。岸边水浅,天阙跃马其间,几步便到小舟之侧。

寒轩添了墨,将手中之笔递了出去。

天阙略停一刻,面中含笑,只是一把接下,调转马头,拉住寒轩广袖,下笔风雷。

世上几得如君颜,美眄流光,一顾恍经年。怕是秋风轻唤起,何教闭目又寻见。 青衣浅笑淡云天,若逢微雨,无遮更可怜。长向青丝成鬓梦,闲看梧桐谢堂前。

书罢,天阙一把拉起寒轩,寒轩一身水色如云跳升,只翻上马背,俯身天阙身后。

天阙策马,二人踏碧水而去,天阙玄色戎装,刚劲如铁,寒轩一身轻纱水色,随风逸动,二人行于苍翠两山,静美清潭中,留得身后一片斑驳潋滟。

归得府中,天阙将寒轩送回柔柯阁,便自己回书史溪山去。

天阙走了多时,溪见提篮而归,寒轩才想起与天阙共尝新桃。见天色将晚,不时即要晚膳,便欲访天阙。

才下山间回廊,却见一人掩身向高处行去。寒轩看溪见一眼,溪见定睛细看,才道:似是思澄平,怎的往郡主阁中去?

寒轩不语,只默默看其沿阶登高,入了月如阁,便再无踪迹。

月如阁上,公主身边仕女泩筱见思澄平行色匆匆,亦是张皇四顾,见周遭无人,才引其入了天若书房。

天若独立殿中,凝神墙上一幅兰草。其身前书案之上,放一支步摇,乃杜宇式样。步摇之下一枚信封,早已遍布霉斑。

思澄平一眼便生异色,欠身施礼,天若回身,二人眉间皆有微云。

我前日收拾母亲遗物,偶然发现此物,自知其中轻重,心下没有着落,还望大人为我分忧。天若淡淡道。

思澄平凝眉,将那步摇拿起细看,又小心拆开那信笺,展信而读,奈何暗置多年,此信早已腐坏,字迹不可辨别,唯有文末可依稀看得落款,乃麟皇二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