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他方才开口道,“你真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幸运吗”
“幸运”楚千凝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殿下此言差矣,我能活着走出天牢,并非因为我幸运,而是你技不如人。不日凝素一样会活着离开天牢,那也不是因为我幸运,而是因为你一步错、步步错。”
“你闭嘴”
“行刺皇子固然是重罪,但也要看看是哪位皇子被刺。”话至此处,楚千凝凉凉一笑,“我救凝素出天牢,一不劫狱、二不求情,只等着陛下开恩。”
“父皇”凤君撷微微眯眼。
“他一定不会杀了凝素的,殿下不若拭目以待,瞧瞧你的性命在他心中究竟是何分量。”施施然的站起身,楚千凝端起自己方才用的茶盏打量了一番,而后意味深长的叹道,“这茶再淡,也终难掩盖其苦涩的味道,就像殿下你再是装作不争不抢,也一样不得陛下的欢心,时也命也”
说完,她颇为讽刺的朝凤君撷福了福身方才离开。
行至院中,便听到厅中瓷器碎裂和婢女惊呼的声音,楚千凝微微扬唇,笑容妖娆艳丽。
宫中
凤君撷遇害的事情一波三折,一会儿一个说法,外面的人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可景佑帝却兴致缺缺。
似乎对于这个儿子的生死,他半点都不在意。
不过
覃凝素刺伤他,这等于藐视了皇家威严,景佑帝不可能放任不管。
一个小小女子的性命而已,他并未太在意,方才准备下令将她处死,就听太监来报,说是四皇子凤君墨求见。
“让他进来。”
话落,便见凤君墨一身绛紫华服缓步而入,“儿臣参见父皇。”
“你怎么来了”
“为了翰林院侍读覃大人的女儿。”凤君墨坦言道。
“哦”景佑帝挑眉,放下了手里正在逗弄的鹦鹉,“难不成你瞧上了她,想要父皇为你指婚”
微微垂首,凤君墨拱手道,“并非如此,儿臣是想向父皇进言,饶覃凝素一命。”
景佑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漫不经心的问他,“为何呀”
“启禀父皇,儿臣觉得若您饶她一命会比杀了她更好。”见景佑帝并无不悦,凤君墨方才接着往下说,“此前您斩了越敬宗满府,而后又将孟绍悭五马分尸,近来朝中人人自危,各个提心吊胆,此次覃凝素虽冒犯了皇兄,但到底于他性命无碍,你若能饶了她性命也可安朝臣之心。”
“仅是如此”
“还有一点便是”凤君墨扫了一眼在殿内伺候的宫人,直到景佑帝会意让他们都退下,他方才继续道,“容敬向儿臣禀报大皇兄府上的事情,本就有利用之嫌,若儿臣果然依言而行,那最终的结果必是儿臣与大皇兄其中一人受罚,可另外一方就真的是获益的吗”
“你是说”
“儿臣倒觉得,此计若成,得益最大的人应当是二皇兄才对。”顿了顿,凤君墨又道,“一边向大皇兄发难,一边给护国公主设计,桩桩件件都与二皇兄脱不了关系,父皇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闻言,景佑帝眯了眯眼,眸中不觉闪过一抹冷芒。
见状,凤君墨趁胜追击道,“是以儿臣觉得,放了覃凝素是一步极佳的棋,若儿臣所料不错,您此举刚好可以震慑二皇兄一番,而若是儿臣想的太过复杂,那您事后再恩赏皇兄便是,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嗯”景佑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照你说的办”
“父皇圣明。”
“那个覃什么素”景佑帝一时忘了她的名字,“就饶了她的死罪,将她流放到扶风城去吧。”
“是。”
扶风城,这名字倒是极好听,只是那地界
凤君墨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心道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终归是好的。
“还有”忽然想起了什么,景佑帝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左都御史之职一直空缺着,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啊”
“启禀父皇,儿臣觉得大学士俞汉远的侄子俞嘉言能够胜任此职”
“他”景佑帝挑眉,神色稍显惊讶。
要知道,俞嘉言可是与凤君荐关系十分亲厚,凤君墨推举对方的人上位,景佑帝自然不解。
略想了想,他方才点头,“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儿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凤君墨想到景佑帝方才露出的惊讶神色,他不禁微微勾起唇角。
惊讶嘛
的确是该感到惊讶的。
毕竟,他从不知他求的是什么。
楚千凝与凤君撷之间的第一次正面较量,以后者的惨败告终。
在朝中,景佑帝任命俞嘉言为左都御史,等于为凤君荐的夺嫡又加了一个筹码。
而于私下里,凤君墨亲自进宫为覃凝素求情,既施恩于覃府,又拉拢了护国公主,间接与宁阳侯府攀上了关系。
他们两人或多或少都在这事儿里得到了些好处,只有凤君撷白忙活一场。
不光如此,景佑帝饶了覃凝素的性命,便等于是在昭告天下,他这个皇子在他眼中究竟有多不受宠,竟连个朝臣之女的性命都比不上
而且这事儿没过多久,容敬便丢了尚书之职,屈居人下为侍郎。
他之前本就被罚了俸禄,如今府内的银子又短缺,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会儿他又遭到了贬官,境地便愈发困窘。
听冷画说起容敬的近况,楚千凝不觉弯唇。
“世子妃,奴婢听说他近来将孟姨娘的嫁妆都给当了。”轻罗忍不住笑道。
见她笑的这么欢快,楚千凝便隐隐猜到了什么,“在恒舒典当的”
“没错”
“告诉那里的伙计,尽量将价钱给他抬高些。”
“这是为何”冷画不解。
“价给的高,他才不会去别家。”当东西这般便宜的来钱手段,与赌无异,是会上瘾的。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早晚会将家底败光的。
当然了,这一切,远在延庆寺的容老夫人都毫不知情。
楚千凝让霄逝和流萤把消息守的死死的,半点都未泄露。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不禁轻叹道,“明日这个时候凝素便该在去扶风城的路上了吧”
“世子妃”
“没事。”摇了摇头,楚千凝微微敛眸。
心里再是不舍,她也还是得将凝素送走。
不让嫁给凤君撷并非她部的目的,只要不离开覃府,她的亲事永远都要受覃岩明和覃夫人的摆弄,即便楚千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