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摒弃大梁与北燕的战事不提, 大梁国都长安城里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
以叶枝推测, 应是在萧月吟回国之前,大梁皇帝就打起了七月国的主意, 否则怎会在两国联姻这一消息泄露一丝风声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将七月国公主牵风迎到了长安城呢?其随行护送的人更是前扬将军和丞相千金含羞两人。
大宋将目光伸向北燕,北燕始终揪着大梁迟迟不放, 大梁国内又暗自琢磨起了萧月吟的婚事, 根本无暇顾及到大宋,更何况萧月吟知道叶徐之关押顾成威的端倪, 就更加不会贸然行动,局面又再次僵持了起来。
这些, 都影响不了今日为公主牵风接风洗尘的宴会。
牵风人如其名, 是个身轻如燕的女子。她体态轻盈, 身拢白纱, 举手投足之间都仿佛夹带着一股清风,偶然拂上面颊,让人心旷神怡。
宫中灯火通明,身拢白纱的女子从殿外徐徐而来。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殿外,只见那一袭月光由远而近, 逐渐清晰。长发犹如泼墨, 肌肤仿佛凝雪,胜似天边一抹银白的月光,无须去窥伺她的容貌,这个女子, 的确美得人间少有。可纵使如此,众人还是禁不住去好奇她的长相,定睛一看,许多年轻的王孙贵胄就不免失落地移开了视线。
这副相貌确实配不上气质如此绝佳的女子。但也并非是不堪入目,相反,将她的容貌换到一个平凡女子的脸上绝对是个中翘楚,可坏就坏在她不是个平凡的女子。
见识到了牵风的与众不同,众人不免将视线转移到萧月吟身上,大抵是想看看,萧月吟是否配得上牵风这般的女子。往日不细看,倒无所谓美丑,今日一看,偏分也变得神清骨秀起来。
“可惜了。”江莫禁听到身旁闲王略带遗憾的声音传来。
“皇弟,此话怎讲?”他看向素来沉迷于风花雪月的闲王,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似注视着一脸不尽人意的闲王,余光却是在萧月吟脸上游荡。
“啧,可惜相貌不够美,否则绝对是举世无双。”闲王私下本就是个风月场的浪子,见过的美人自然多不胜数,倒也从未见过气质如此奇特的女子,只是容貌太叫人大失所望了。
“我觉得不然。”江莫禁移开了眼神,反而对着萧月吟低声一笑。
“月吟你觉得呢?”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萧月吟的神情,闲王他如此问起,眸子一转,看向了萧月吟,眼中是昭然若揭的戏谑。
“我觉得恰当好处,多一分便过盛。”萧月吟看了一眼牵风,立刻收回了视线。
“果然你与我志趣相投。”江莫禁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的确是恰当好处。”
“哼。”闻言,闲王不甘地轻哼了一声,单手撑着下颚,眯着双眼打量着牵风的身姿。
牵风行至殿中,朝首位上的大梁皇帝行了大礼,缓缓道:“参见陛下。”
“平身。”大梁皇帝江摇年近大衍,面上丝毫不显苍老之态,尤其是那双犀利的眸子,让人胆寒于与他对视。
“多谢陛下。”牵风镇定自若地直起身来,“多年前父皇曾与陛下有过一面之缘,那时陛下喜好舍利,父皇便从拜水大师手中求来了两枚舍利子送给陛下。”
江摇即位之前曾有一位妃子,成亲之后两人伉俪情深,不久便诞下了一枚子嗣,不料好景不长,在与他成亲之前,妃子就已病入膏肓,生下子嗣之后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四年之后不治而亡,与此同时,他四岁的儿子也被贼人掳走,在他悲痛欲绝之际,派人四处寻找儿子,也不得不办起了丧事。妃子下葬当日,为其超度的大师路过江摇身侧,手中的舍利子忽然散落在地,在陵墓中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舍利子本为僧人死后遗体所炼化,是不可多得宝物,一下掉了数十颗,大师一见,不觉得遗憾,他双手合十,朝江摇鞠了一躬,淡淡地说:“贫僧这串拂珠数十年从未断过,今日却断在陵墓之中,想必是与此墓中人有缘吧。”
大师说完之后,不再久留,甚至都未曾告别,就离开了。
自此之后,江摇对舍利子生出一种狂热的喜爱。
在此多年之后,江摇寻回了失踪多年的儿子,并让其随了母姓,姓萧。
“有劳令尊费心了。”江摇摆了摆手,吩咐下人引牵风就坐。并不怪江摇轻视牵风,而是七月国的国君是出了名的昏庸,否则有前扬及朝中若干足智多谋的臣子,早该跳出诸侯国之列了,可惜此人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空费了一手好棋,到头来下得乱七八糟。
殿中歌舞升平,然而众人都无法集中精力观赏,而是不时地将眼神投到牵风的身上。比牵风更早入座的前扬和含羞就坐在一侧,大梁对七月国并没有多少兴趣,反而对这个丝毫不逊色于震野的前扬颇有兴趣,或者说,他们此次联姻,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前扬。
俗话说英雄出少年,自古而来多少英雄好汉都是年纪轻轻,甚至是乳臭未干的少年,而前扬也不例外。他体魄强壮,面容刚毅,浑身充斥着一抹阳刚之气,与大梁君臣交谈之时都带着一股不拘小节的豪气,一看便知道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从外貌上看去,他是个不足而立之年的男子,相比顾一、震野等人,他看上去才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将军。
含羞也是个妙龄女子,容貌姣好,单独站在一旁也必然是个极其惹眼的女子,此时与牵风坐在一起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草儿,你若是忍受不住,便先行离开吧。”牵风侧身看了看含羞通红的脸颊,不由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