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容尚且不知大祸临头,叶花燃却是一眼就瞧出男人眼底涌动的撕碎的冷光。
方才因为临容的动作而骤然牵扯到伤口的叶花燃没有变却脸色,这会儿却是神情骤变。
前世几年的同床共枕,令她太过熟悉他了。
他这个眼神,分明是他每次对人下狠手之前的眼神,那是全然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仿佛站在他面前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而是可以随时残虐乃至猎杀的猎物。
前世他也是这般,
他对她霸道的占有欲,除却不许婢女伺候她沐浴、更衣,亦从不允许任何人伤她。
但凡有人伤及她,无论是有意还是不小心为之,事后均为遭到狠狠地惩戒,乃至报复。
想到前世那些人的下场,叶花燃不由地泛起一阵冷意。
她唤了一声,“归年”
男人的目光看了过来,犹如覆了霜雪的傲梅,男人昳丽的眉眼冷峻冰寒。
他的眼底映着她的身影。
这让叶花燃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的眼里还能看得见她,她便有把握,能够劝住他。
她放柔了音量,“我没事。只是只是那个当下有点疼而已。你过来,帮我看看,我肩膀的伤势是现在怎么样了,好不好
临容最听不得妹妹对谢逾白这种讨好的语气。
瑞肃王府的格格,何至于这般“低声下气”
“姓谢的,有本事你先放开小爷。我们一起单打独斗。何必学那小人在背后偷袭,干这偷偷摸摸的行径”
“三哥。你住嘴”
叶花燃毫不怀疑,倘若归年当真对三哥动了手,三哥的手臂便是不废,也定然少不得要吃一番苦头。且以归年一贯的作风,怕是前一种可能性更大。
临容瞪大了眼睛。
他不敢相信,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竟然会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好,爱新觉罗东珠,你你可真是好得很”
临容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他用力地挣脱开谢逾白的束缚,这该死的
叶花燃唯恐三哥的挣扎会伤了他自己,更会激怒了归年,她走过去,一手放在谢逾白的手臂上,“归年,你先三哥放了,嗯”
叶花燃在谢逾白的手臂上稍稍用了力,眼神坚持。
“好啊。”
谢逾白轻缓地笑了笑。
叶花燃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告。
“咔擦”
伴随着“唔”地一声闷吭,临容的手臂被生生地卸了下来。
叶花燃抬手捂住了唇,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临容唇色泛白,他咬牙切齿地道,一字一顿地道,“谢,逾,白,你他娘个龟孙子”
“三哥,你就先别说话了。我先扶你去桌子那边坐一会儿。你且先忍一忍,我这就去命人请大夫来一趟。”
临容用力地扯住了妹妹的手臂,他忍住巨疼,少有地严厉地道,“东珠你瞧见了吗你现在可看清楚,你要嫁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喜怒无常,乖张狠厉,你以为,那些从来只是世人的夸大其词而已吗方才,总归是你亲眼所目睹。今日,他能如此这般面不改色,眼也不眨地卸了三哥的一直胳膊,你焉知,他日,他不会对你”
叶花燃分明注意到,三哥每说一句,谢逾白脸上的神色便冷上一分。
若是归年再出手,怕绝不会仅仅只是卸一直胳膊这般简单了。
抢在男人发作前,叶花燃截住了三哥的话头,她语气坚定地道,“他不会的”
“你说你说什么”
临容错愕,他陡然瞪大一双眸子。
姓谢的是当真对东珠下了不知名的盅吧
否则,怎会到了这个时候,东珠还对他这般无脑袒护
“他不会的。三哥,你见他伤过我么没有,是不是我不知道应该如何使你相信,归年是真的很好,他也待我极好。我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他,又是如何看待他,我并不在意,我也不会去相信。我自是有我的判断。三哥,那次深林大火,是归年冒着性命危险,救了我。你说,他连他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也要护我周全,这样的他,如何会舍得伤我”
倘若不是一只手伤着,临容简直想要用力地晃动东珠的肩膀,好听一听是不是能听见她脑子里的水声,他脸色难看地道,“我承认,那日听见他冒险将你从火中救出的消息,我包括阿玛、额娘还有大哥、二哥甚至大嫂在内,均是对他心存感激。可是,难道就要因为这样的感激,就因为他曾救过你,你便要因为他的救命之恩,搭上你自己的一生吗”
谢逾白眸光沉沉。
所以,小格格醒来后之所以对他态度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不过是因为他于她有救命之恩
叶花燃摇了丫头,她语气平静地道,“三哥,你错了。即使没有那场深林大火,即使那天他没有及时出现,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睁开眼,见到他,我就会喜欢上他。所以,我想要嫁给他,不是因为什么救命之恩,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谢归年。三哥,你能明白吗”
明白
他能明白个球
临容简直要被气疯了,他生气地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食指指向谢逾白的脸庞。“你喜欢他倘若不是因为那次的救命之恩,你喜欢他什么难不成,喜欢他这张脸吗”
叶花燃双手捧颊,“嗯呐。喜欢他的相貌。我先前不知道他原长得这般好看。所以我对归年是一见钟情、一见倾心。他是我乍见时的欢喜,是我决定要共度一生的人。”
“东珠我没有在跟你说笑”
叶花燃也配合地收敛了笑意,神色再认真不过地道,“三哥,我也是认真的”
“你”
直到这一刻,临容终于意识到,东珠在同谢逾白这桩婚事上的认真。
仿佛被戳破了一个洞的皮球,整个人顿时泄了力,又似被掐住了脖子的火鸡,没了声响。
“三哥”
“你,你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临容备受打击,身子连连往后退。
叶花燃便待在原地没动,只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三哥临容。
过了许久,临容方才惨然一笑,声音沙哑地道,“东珠,这些年,三哥真是白疼你一场了。”
叶花燃心尖骤然一疼。
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她坚持要跟归年在一起,于三哥而言会是这般严重的打击。
“三哥”
叶花燃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一只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男人眉目阴沉,眼底积压着重重郁色,“不许去。”
临容走的极快,仅仅只是被谢逾白这么一拦,叶花燃便瞧不见了三个的身影。
光看玉函的背影,叶花燃就知道,三哥这次怕是气大发了。
归年的情况不太对劲。
这人历来对她具有相当的独占欲。
看来,只能再寻个时间好好哄一哄三哥了。
心底对三哥说了声抱歉,叶花燃弯了弯唇,对谢逾白笑道,“好,听你的。”
男人的眼底,罕见地闪过一丝困惑。
在开口前,谢逾白其实并没有把握能够留下小格格。
一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一个不过是有名无实的未婚夫,二者岂能相同并论。
是以,听见小格格的回复,谢逾白着实愣了愣。
哪怕那日他没有推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