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蛰伏在什么幽暗深处的,伤人伤己择人而噬的凶兽。
我买。时亦说。
程航愣了下,几乎没反应得过来:什么?
店面转让金额,设备,桌椅,音箱。
时亦从书包里拿出份打印好的合同,拿出手机:林间。
林间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他身上。
店铺转让给我。时亦说,你带阿姨走。
林间看着他,像是格外不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眉峰蹙了下:什么?
时亦低头按了几下手机,把钱转给他:你们走,店给我。
不是祖宗。
程航心里腾起点不安:你要干什么啊?这样有什么区别,你们俩谁的店不都一样吗?
时亦没回答,在受让人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看着林间。
小书呆子。林间看着他,喉间一点点泛起来血腥气,你哪儿来的钱?
时亦不知道怎么说谎的时候,就会不说。
两个人在一块儿太久了,久到林间几乎能猜出他每个反应的意思跟原因:于老师肯定没给这么多,对吗?
时亦肩膀绷了下,又把合同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问过于老师。林间说,笔译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翻译一个小时,对精力的消耗差不多相当于电竞打一局决胜局。
林间。时亦叫他。
专职不超过八个小时,兼职不超过三个小时。
林间看着他:多了要撑不住的。
时亦没说话。
程航只知道时亦在瞒着林间做这个,不清楚他的工作量,眉峰也皱起来:于笙知道,还让你这么干?你
我没事。时亦说,不累。
程航用力按了按额头,看了他半天,把要说的话全咽回去,重重叹了口气:你们两个
时亦收回视线,把合同推过去。
神经衰弱。林间说。
时亦怔了下。
免疫力降低,注意力不集中,严重的疲惫感。
林间给他背:不明原因的持续性疼痛,头疼,肌肉疼,关节疼,多梦,睡眠障碍。
林间:抑郁倾向加重。
我和正常人不一样。时亦蹙眉,我
有什么不一样?林间问。
时亦看着他。
林间朝他伸手,看着男孩子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攥住,伸手去测他的脉搏。
时亦手臂微绷,从他指腹下轻轻转开。
林间没再试,抬头看着他,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
一样。林间说,我同桌也是人啊。
时亦扶着桌沿,胸口起伏了两次,重新站直。
说好的。
林间声音很轻:保护你,保护林女士不算数了,是吗?
不是。时亦说,我
林间没再打断他,停下等着他说。
时亦张了张嘴,喉咙忽然不太能出声,抬头看着他。
林间按着胃,靠在椅子里坐了一会儿,放开了他的手。
时亦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淡下来。
他往后退了半步,看着林间撑着胳膊坐直,拿过手机。
钱被原封不动转回给了他,林间拿过笔,在新的转让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第121章
于笙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把马克杯放在桌上。
完了?程航问。
于笙收回视线:什么?
你听完这些。程航看着他,就完了?没感想,没态度, 没评论
店是时亦的了吗?于笙问。
是。程航问,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于笙没说话,看向柜台后的男孩子。
林间给疤脸那些人开了一周的时间, 是因为这一周正好带进去了五一假期的那个小线下赛,还能拿到一笔钱。
在把店给时亦以后,他什么都没再说, 带着东西去网吧住了两宿, 直接收拾东西一个人去打了比赛。
时亦一直跟林女士守在店里, 这一周都严格地早六点开店晚六点关店, 一天也没落下。
好像什么都正常。
正常得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
正常得喘不上气。
见不着人, 打不通电话。
程航说:我看了那场比赛的直播,他打满了五局,手腕应该是打的封闭, 缠了护腕。
时亦怎么样?于笙问。
第一天去过网吧,没进去, 好像让老板拦回来了。
程航搓了搓脸, 叹了口气:回来就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我让他给林间打个电话试试,他不听。
吵个架也这么默契。
连是不是吵了架都说不太清楚。
程航好几次都想放弃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直接揍林日门或者他祖宗一顿,让他们俩哪个别这么死犟着不转弯, 但真对上人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也打不过。
失败。
程航靠在椅子里,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心理医生会因为疏导失败出现心理问题吗?
有可能。于笙看着柜台后的男孩子,有过不少相关案例。
程航扯了下嘴角:真的,我有时候都担心,他们俩是不是都奔着那一条死路就去了。
不会。于笙说。
你不知道,尤其林间。
程航叹了口气:我看他打比赛的时候甚至有种感觉,他什么都已经不在乎了,就想着能再多挣一点儿是一点儿,到时候把钱全给他妈他对象,然后他跟那堆人渣一了百了
于笙手里的杯子格外清晰地落在桌上。
程航倏地回神,飞快闭嘴,看着过来收拾东西的时亦:祖宗,不是,我
时亦没抬头,不知道究竟没听见他刚才的话,把碟子跟空杯子撤下去,又换了两杯新的热拿铁
程航忍不住叫他:时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