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子任一直注意着他们,此时见赵承安好转不少,也凑了过来,多年的默契和警惕使得三人自然的形成一个三角,各自能看到彼此的背后,以便随时能够发现状况,警戒四方。
我怀疑,咱们的计划出了漏子。赵承安润了润唇,低声道。
他下午赶路的时候也没闲着,反复的想了许久,将这次行动计划翻来覆去的考量,最终不得不相信,他们的计划可能被泄漏了,更甚者,是有人里应外合,连同陇焰大军,坑了他们。
要不然如此周密的突袭计划,怎么对方的援兵来的如此及时呢?如此有素的截断他们的退路,害得他们险些落入敌手,会是巧合?
若是五年前,他或许想不到这些,可这次的计划,他们再三确认过,不敢说万无一失,也不该会如此简单的被识破,还差点全军覆灭...
我也怀疑。江城看了眼不远处分散错落警戒着的众人。
那你觉得这些人里...?酒子任也压着声音问道,可需要?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黑夜中赵承安的眼神明明灭灭,于暗处将众人尽数纳入眼底,我们还不确定...
那怎么办,如果这些人里也有叛徒,那咱们的踪迹到时候怕是还会被泄漏。酒子任的眉皱起,一双虎目,戾气的狠。
狗日的!
他说着脾气便要火起来,咬着牙暗骂,别被劳资抓住...
江城压了压眉心,抬手按住酒子任的肩膀,子任!
冷静点,现在没有证据,谁也不能动。
江城说的没错。赵承安压下心中的暴戾,之后你们警醒点...如果这群人中真有贼,那我们要更小心了。
酒子任心下再是怒极,也没更好的办法。
跟他们交代完,赵承安唤了一旁的张扬同样嘱咐了一圈。
他只希望,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草原夜间温度冷的多,他们却不敢多引篝火,一行人围着一个火堆,就那样半坐半眯了一晚。
一夜半梦半醒。
在天色擦亮的时候,他们埋了火堆,再次踏上了逃亡的路。
离开的时候江城和酒子任二人故意落在了最后,谨慎的查看了一圈,却一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们不好表现的太明显,最终只能暂且先离开。
白日里赶路的时候,为了谨慎,他们刻意未走之前计划的路,转而绕的更远了一些。
队伍里并没有人表现出不对劲儿,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赵承安总觉得心头压抑着,似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
赵承安这边的事情,沈鸿无从知晓,他如今坐镇觅城。
自程平遥被俘,赵承安战场失踪之后,不说整个觅城,便是陵城关,整个卫北军上下都是一片紧张,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沈鸿更是如此。
他已经熬了三日未合眼,心里头除了焦急担忧,还有难以按捺的愤怒。
人招了么?他坐在上首,好不容易安排好了新的布防,打发了其他将军,这会儿才终于有空关注这事儿。
回将军,还没招。
沈鸿的脸色不大好,三日夜不休不眠的忙碌,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和阴沉。
带我过去。
几乎没什么犹豫的,沈鸿决定亲自前去。
亲卫自然不会反驳,带了几个人跟着,一同前往地牢。
地牢守卫森严,进了门,向下行了几步,整个空间都暗了不少。
地牢半掩在地下,冷冰冰的有些返潮,湿气霉味带着不好闻的腐烂和奇怪的味道。
将军。守在牢房外的狱卒听到动静回头,赶紧从长凳上起身行礼。
沈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开门。
进了牢房转过两道,便是一间刑房,沈鸿进来的时候,那兵手中的鞭子刚刚停下。
怎么样。他看向被捆在木架上的人。
那人头发散乱,低垂着头,一身已经看不出颜色的中衣上沁满了血,横竖交错的鞭痕透过衣服显在人前。
回将军,人刚才昏过去了。
泼醒。沈鸿站在刑架前,淡声道。
是!
一瓢冰凌凌的水,一下泼到那人的脸上。
那人似是模糊的动了动,却依旧没有睁眼。
那兵见状回头看了眼沈鸿。
再泼!
一连三瓢水,第四瓢已经舀好的时候,刑架上的人,呻口今着睁开了眼。
地牢里燃着火把,一侧的天窗也透进了日光,沈鸿站在他面前,一睁眼就能看到。
军师。那人看见他,满是伤痕的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愧疚。
这几天,自从进了这里,他一句话也没说过,此时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
沈鸿看着他。
这人可以说是程平遥一手从亲卫中提拔起来的人,跟在程平遥身边许多年了,他都记不清多久了,若不是这次程平遥被俘,下了大力气去甄查,谁也想不到他会背叛,陷害程平遥。
偏偏他不是敌军的探子,他是地地道道的...自己的同族同胞。
你跟着将军多久了。他问。
......
十年。
将军被俘的事...是你在其中动的手脚吧。
...是。那人认下,不敢看沈鸿。
为什么?!
沈鸿压下那一瞬暴涨的戾气,他闭了下眼。
你的主子,是谁?
......
和你接头的人是谁?
......
你们,下一步准备如何。
......
将军,会被陇焰如何对待...
......
说!沈鸿厉喝一声,说!将军会被如何对待!
那人似也在忍着痛,被沈鸿一声声的诘问压的喘不过气来。
属下...不知。
他的心理防线似是自己这一句话压破到全线崩盘,他一下哭嚎出了声。
您杀了我吧,您杀了我吧!
是我,是我设计出卖了将军,是我阻拦了亲兵救援,是我,是我害将军被俘的...他哭喊着,赤红着眼乞求的看向沈鸿。
您杀了我吧!杀了我!
这样的场景多么令人作呕!
沈鸿嘲讽的笑了笑,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无非就那么几人,是三皇子,还是六皇子?
看来是三皇子么...
他近乎残忍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你别担心,该杀你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