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同看了看在场人,似是在确定赵承安的安全。
去吧,赵承安微嘲,他们不敢将本将军怎样。
是!
马车拉着赵小妹和宁邦离开,不多时,便消失在眼前。
赵承安看着身前的人,心中起起伏伏,似犹豫了许久,他缓缓躬身,弯腰捡起了之前掉落在地上的刀。
他顿了顿,朝身旁的祖孙二人看去,沉声道,捂上她的眼睛,别看。
说完,他提刀缓缓朝刘垠走去。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啊
不要过来!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我...我是三皇子的人,你...将军饶命...
啊
.......
李延泽和江城等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入夜,阳城的城门半开着,里头静悄悄的。
他们听了林同的汇报,一路火急火燎的赶来,结果一入城,率先看到的便是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
整条街上都点着灯,无数人提着灯笼,举着火把,立在街边巷口。
这些人,都是闻讯赶来的百姓,他们的目光都投注在这街上的一人身上。
而在那街的中间,一人提刀直直站在原地。
李延泽一口气吊在心口,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生怕自己晚来了一步,对方已然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不止是他,江城的面色也在看到他的瞬间,嚯的沉了下去。
第一个念头便是,赵承安杀了人,他该如何为其开脱。
他的目光隐晦的扫过李延泽,一面心中谋算,一面随着李延泽急急驱马行了过去。
七皇子。
马离的近了,赵承安握着刀,朝他拱了拱手,你来了。
李延泽从马上一跃而下,目光在恍如白昼的街道上扫了一圈,只见地上余着大滩暗红色浓稠的血渍。
心提到了喉口。
赵承安,你做了什么。
做了我想做的。他笑,风光依然。
你糊涂!李延泽下意识的小声斥责道。
江城跟着过来,听见他们低声的话,心中一沉再沉,却仍旧默默无言的上前一步,站在了赵承安的身侧。
你可知,这阳城城首,是谁的人。
三皇子。赵承安嗤笑一声,昂首抬眉,你放心,我没杀了他。
李延泽先是一愣,随即提到脑仁里,快提出体外的心,唰的落了下来,狠狠的松了口气。
他先是一松,后反应过来又是一提,他没杀他,难道是让别人杀了?
别人杀了也不行啊。
这人和三皇子门下的户部主事是姻亲,是三皇子派系的人,不管是不是赵承安杀了,只要人在他跟前死了,他那位早就按捺不住的三哥,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人没死,不过离死也不远了。赵承安嘲讽道。
人没死?
那就好,那就好...
哦,哦哦哦,人没死就好。
他这一路上急慌慌的来,脑子里翻来覆去不知道想了多少,这一颗心忽上忽下的,这会儿只觉得人都累了。
谁说当兵的没脑子,这赵承安,江城,哪个是好相与的!
这会儿,李延泽也反应过来,赵承安心情不好,这怕是迁怒他了。
不过想到赵承安盛怒之下,还能保持理智,只伤了人,没有直接杀了,他觉得,这已经难得了。
而赵承安既然没有直接杀了他,那就不会让他死了。
人在哪?于是李延泽问道。
赵承安回身一指,就在离他不太远的一家医馆里。
果然。
人既然在医馆里,李延泽也就不关心,他松了口气,回身朝身后随来的几位大臣开口道,既然刘垠还活着,那么咱们便走一趟这阳城府衙吧。
也看看这阳城,到底有多少藏污纳垢的地方,藏了多少龌龊。
是。
而在李延泽带人前去府衙的同时,赵承安的人,也去城兵处,取来了军户册。
这一晚上,李延泽忙着收拢阳城的政务,而赵承安也一夜都忙着挨家巡访这阳城的军户。
本来只在阳城驿馆修整一日的队伍,因着这场意外,在阳城足足多留了五日。
五日后,赵承安分出百人护送包括那对祖孙在内的,四十二户,卫北军军户,分别迁往良城、桑城。
而阳城城首刘垠,总兵方千,则被牢车押送,随队回京。
......
五天没有见面,再见到赵宁邦的时候,赵承安明显的感觉到了儿子对他隐隐的亲昵。
这让因着阳城一事,心情稍稍沉重的赵承安,心里头舒服了许多。
因着五天的耽搁,队伍自阳城离开后,速度自是提了不少,却因为慑于赵承安阳城一怒的使臣们,难得的没有明里暗里的抱怨。
他们没见过赵承安战场厮杀的悚然,却只是阳城那五日里,初露端倪的,狠厉冷硬,也已经让这群动嘴皮比动腿根子要痛快的人,收敛了下来。
阳城之后,他们离开了幽州的地界,队伍进入冀州。
到了年三十儿那日,大军因着赶路,错过了驿站,便只能暂时驻扎野外。
选择驻扎的地方临近官道,这个时节官道上并没有人。
因着是年三十,赵承安难得下令随队的将士同火头军一同,垒了土灶,在野外包了顿简陋的饺子。
一个人分不到几个,却已经是难得的吃食了。
赵承安端着碗,坐在篝火旁,见赵宁邦吃的开心,脸上也挂了笑,伸手将碗里本就不多的饺子分了大半过去。
赵宁邦抬眼看来。
快吃,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赵承安冲他弯着眼一笑,说不出的宠溺。
现在条件不好,等到了京城,咱们找个地儿安顿了,爹爹包饺子给你吃。
赵宁邦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会么。
那天之后,他虽然对赵承安态度好了很多,可还是老大不愿意喊他爹。虽然也不是没有,确实真的很少。
赵小妹到是又劝过,不过后来被赵承安劝了一回,也就作罢了。
他当爹的都不介意,她还能说什么,难道她就不心疼自己养大的孩子么?
那当然了。你爹我不止会包饺子,而且啊,包的饺子,保证你吃了还想吃。赵承安扬眉一笑,火光中有点嘚瑟的得意洋洋,你不知道,当年,你爹爹我可是火头军出身。
在军营那是能排的上号的好手艺。
赵宁邦睁大了眼,他爹还当过火头军?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和他们同挤在一个篝火边的李延泽听到了父子俩的话,开口插了进来,你爹确实当过火头军。
我和你爹认识,就是因为他做饭的手艺好,才被我看上的。
赵承安也想起来当时。
那时候初见,李延泽还是个端着派头身份的皇家少爷,两个人身份所差之大,再回头看来,竟也觉得有趣。
赵宁邦眼睁的更大了,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似的,他第一时间扭头,看向江城,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