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随即对零九道:你的回答太生硬啦,调查对象3号可是柔弱型人格,和其他人不一样,不管身或心都很脆弱,为了他的健康考虑,建议你最好顺着他来
那边的咳嗽还在继续,声音钻入耳膜,听得人心口莫名发紧,也让零九微皱起眉,不知道该怎么做。秦铮寒还一边咳一边问:凌少主是不是不喜欢我?
零九差点就要如实点头了,因为人造人的确不喜欢但也不讨厌任何一个人。所幸被三代及时拦住,才把点头硬生生改成摇头,不是的。
但摇头之前的那一刻停顿已说明了问题,秦铮寒眼里除了失落之外还有明显的受伤,却低低开口道:没关系,我知道像我这种体弱之人,本来就不讨人喜欢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英俊且苍白的脸颊染了些红晕,有种病态的美感。但他的语气并没有任何怨怼或不甘,依旧带着如水的温柔,可这温柔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颓然。
你看你都激发出调查对象的悲观心理了,三代再度对零九道:调查对象不就是问你要几首诗吗,这对你来说不简单的很,快从资料库里搜几首励志的诗来安慰他
于是零九最终按照三代的建议搜了些诗词,甚至学心灵鸡汤的主持人的语气极其认真地鼓励对方道:我没有不喜欢你,而且身体不好并不算什么。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那些都是成功路上的考验。就算有朝一日被逼入绝境,你也无需灰心。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贫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少年特有的动听声线就这么随意道出一句又一句极富内涵且震动人心的诗句,让秦铮寒慢慢坐直了身体,眼神也一点点亮起来。最后甚至比满室的晨光还明亮,并透着炙热和疯狂,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清泉。
这种眼神会出现在这样的谦谦君子脸上,堪称意外和出奇,而零九还以为是自己的鼓励起到了作用,让对方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不由微松了口气。
却在松完气的下一刻被对方握住手腕,顿时因机体被碰而调起警戒,又因为没感受到杀气而不确定是否要进行自卫式反击。
秦铮寒是因为有很多话想说却莫名卡在喉间说不出来,才忍不住做出了去握零九手腕的冲动之举。他一向是很能克制自我的男人,竟在这一刻失了控,而少年的手比他的手小了一圈,刚好能完美地契合入他的掌心。
明明是微冷的体温,却烫的秦铮寒心神一荡,少年肌肤的触感更细腻得如上好的绸缎或清凉的流水,让人忍不住沉溺。
零九却还在判断自己到底该不该进行反击,并又无意识的偏了偏脑袋,眸里也带着困惑。眸色是最纯粹的黑,像一面水镜,秦铮寒清晰地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手微微一僵,思维也出现一刻的恍神,连方才因为诗句而腾升的激动情绪都消散了大半,甚至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眼。
他儿时曾听宫中的小太监讲志怪故事,说有妖能靠容颜惑人,再骗得人心为食,可他完全不信有谁会愚蠢至此,为了美色而甘愿交出自己的心。如今竟忽然有些信了,并悲哀且无奈地发现原来自己也是那种会以貌取人的庸俗之人,因为他的心脏此刻就在徐徐跳动,全不受大脑控制。
两人双手交握的这一幕正好落入赶来找人的秦烈眼中,脸色当即暗沉一片,不悦的同时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秦铮寒宣读完东荒帝的旨意后扩得更大,甚至生出了要陪着零九一起去皇城的想法。
不行。
这大概是安平王头回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自己的独子说话,神色像冷硬的钢铁,夺嫡之战已拉开序幕,皇城凶险重重,风雨将来,现在最聪明的做法不是急着站队,而是安分守己的做个中立派。何况安平王府身份敏感,远离纷争还来不及,你还上赶着去找死,简直是胡闹!
被醋意熏晕了头的秦烈却小公鸡似的扬着冠子,小狗般不服气地嚷嚷:我才不是胡闹!而且既然皇城那么危险,我更要陪他去了,谁都别想拦我!
放肆!!安平王啪的一下狠狠拍在桌子上,顿时震的小鸡小狗通通没了声音。安平王毕竟是个执掌一方封地的王爷,多年积淀的气势在那里摆着,管教儿子的威严还是有的,继而一针见血的说:我且不问你究竟对他怀着什么心思,我只问你去皇城能帮他做什么?光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就足以招来灾祸,何况你才修至武宗,若遇到什么事只会成为拖累
年轻的世子再次认识到自己的无能,而男人一生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在羽翼未丰的年纪偏偏遇上了想牢牢守护的人。他想把什么都送给对方,可他什么都没有。秦烈突然感觉像有千百斤的东西压在身上,压得他说不出话,翻不了身,只能死死咬着牙,红着一双眼。
安平王看着他的样子,语气又不自觉的软下来,你还年轻,而凌家少主的年纪比你更小,你们还完全不懂得感情,何况他不过是去皇城受封,总会有回来重掌凌家的一天,待你们再次相遇,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
却不知就是此刻的分别才进一步加深了执念。虽然秦烈的心会因此而暂时沉寂下来,可是等重新再见时,之前积压的情感会乘以数倍地爆发而出,形成难以想象的力量,任谁都无法再撼动或抑制,比一直守在对方身边更加热烈。
下个月的长至节会举行诗宴和赏梅宴,安平王继续道,将有很多和你同年的女孩子参加,你应该多去看看,就会发现她们都像花一样漂亮可爱
秦烈没有说话。
因为他心里已经深埋了一朵独一无二的花,其它的再漂亮可爱,对他来说也不具备任何意义。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玄妙且奇怪,对于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可以事急从权,在紧要关头将就着对付过去,只有感情,就算有心将就,也勉强不来。
可惜秦烈爱的那个人完全不懂感情,倒很在意吃的,在得知要去皇城的事后,第一个问题便是路程有多远和路上怎么吃饭。
路程并不算远,秦铮寒温和又耐心的解释说:快的话三天就到了,但行路途中的确有点艰苦,可能会三餐不定,甚至得在野外露营。
一听到三餐不定,零九立即直言道:那我不要去了。
秦铮寒还没想过竟有人不愿意接受封官进爵,不由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不行,不去的话就是抗旨,就算你已修至武帝,也不能藐视皇权
零九之前从尸体脑中读取到的记忆里,好像有提到藐视皇权是要坐牢的。坐牢对零九来说并不算什么,可牢饭的份量一般都很少。但若皇室不存在了,便谈不上什么藐不藐视了,也就不用担心抗旨和坐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