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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隐梦》TXT全集下载_51(2 / 2)

“臣,接旨。”

云筝毫不犹豫的接过了圣旨,再没有二话,面色微白,却依旧保持着神态稳重如常。

“云筝,本王不怕你恨我,因为你要效忠的是北襄,而不是夜王,想必你也该想通了本王不久前说过的话,这九城是你们的依仗与归宿,但却不是苏雾的,你们自己的东西,就该你们自己去守护好。”姑苏亦水毫不留恋眼前的权势地位,这些对她而言本就是各取所需而已,她不会永远是北襄的夜王,也不会永远是九城的依仗,谁视此为归属,那便自己守护。

“微臣当真不明白,到底殿下在乎的是什么,是抚国天翻地覆?是九州狼烟四起?还是这千秋伟业权势帝位?可通通不能让殿下驻足停留,都不是殿下想要的,难道云筝这一路追随,换来的都不过是一场笑话,是殿下的一番愚弄众人吗?”

云筝握紧手中圣旨,越发觉得看不透眼前的一切,这般扑朔迷离的局面,他根本就是入了圈套,到如今是进退两难,一切都闹到无法收场了,

明明他原本想的是能追随明主,全一生所愿,纵横疆场叱咤风云,方才不辜负这一生来世一遭,可到头来却是夜王要抛下一切,告诉他这么多年的筹谋不过是一场荒唐,这又算是什么!

“明日本王便会回历城,京都交给你,陛下也交给你。”

姑苏亦水并不在意他的质问,也不在乎他的愤懑,这些东西根本不足以阻挡她的决心。

这七年来,她日日夜夜苦心孤诣,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切争争抢抢却又七丢八舍,或者在别人眼里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但只有她!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到底这些值不值得!

只要能为义父报仇,只要能让隐凰城灰飞烟灭,毁了一个抚国又如何?她还敢再毁去半个九州!

“云筝,有一种东西存在于性命和欲望之上,它叫做信念,信则有不信则无,却能让人舍生忘死,义无反顾,哪怕为此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姑苏亦水背对他长身而立,略一抬手袖带飞扬,光下投影缥缈虚无,仿佛离世间很远,又仿佛就淬炼在火中。

云筝从不知道夜王竟然也会说出如此的一番话,在他心中她是铁血刚强的,是决绝令人不寒而栗的,哪怕是六月最热最烈的骄阳也化不去周身的冰寒,可他以为的却仅仅只是自己为的,只是蒙蔽了自己。

如今明明她立的那么的挺拔孤傲,如同往昔一样的无欲无情,可为何他竟能从那一抹投影中看出一悲怆苍凉?

原来这世间并没有真正无坚不摧的人,有的只是学会无坚不摧的人。

“殿下心中有情,所以身在苦中,又不以为苦,只是臣不知到底是何种深情,才会蒙蔽了您的双眼,让您一心只看到了信念,再容不下世间其他。”

云筝起身将御旨奉在手中,转身再无犹豫的离去。

世人也都有信念在,书生立志高中状元,商人立志敛财万贯,胖人立志瘦成麻杆,乞丐立志要做皇帝,但谁能捱得过世事的磋磨,几十年如一日的忍耐煎熬?

因此这些人就成了三心二意用志不专之人,想要的很多,努力的方向很多,最后一事无成,却依旧活的快意潇洒,因为他们都学会了舍弃,而她是从头到尾止步不前的那个,所以永远困在苦海之中,不得救赎解脱。

姑苏亦水眉心不悦的蹙起,她并不喜欢旁人这般高谈阔论的来品评她的是非对错。

但偏偏他说的都对,也正是因为每一句都戳中了她的痛处,才会让她生出排斥与抵触。

她是被蒙蔽了双眼,活在七年前的阴霾之中,却苦的心甘情愿,因为她走的每一步,都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

历城深宅,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一片静谧祥和。

往来女婢衣襟染香,浅浅的氤在风中,自廊上一路飘浮。

一处小小的院落中,素泠玉悄无声息的将房内的灯火熄灭,她独自一人困坐在窗前,神思不属目光飘忽。

离开这里,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她有种预感,这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因为这些人而起的,只有将这个秘密成功的带出去,才能解决这所有的一切。

可关键是,她如今根本没有能力避开这重重守卫,悄无声息的逃出去。

那个奇怪的人,每日又都会让她去面前讲述一番那些事情,一旦她偷偷逃走,他即刻便会知道消息的。

介时若是派出追兵搜捕,她又怎么躲得过去?况且她偷听到旁人说夜王如今身在平川,她就算逃出了这座宅子,又怎逃的到平川呢?

沉沉一声叹息,她知道如今这房间周围必然潜藏这无数的眼线,一旦她有任何非比寻常的举动都会被死死盯紧,就算是府中平常来送饭菜的婢女也都是身怀武艺的,她根本就无从下手。

“为什么你如今不在历城呢?”她咬了咬樱唇,眸中水光隐约,一抹怨怼之色,放低了声音喃喃自语道。

偏偏每次都是错过,她如今受制于人,必须要选准机会,若是不能一击必中,那她就是只能困守在此任人摆布了。

当日她曾听那人说……说什么认识又不认识的胡话,还说谁不敢见谁的问题,一切都让她困惑不解,这几日她绞尽脑汁也猜不透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奇怪之人,难道要对一个人下手或者不利,还要提前了解关于此人的一切吗?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麻烦的事,若是要杀人,不就是一刀下去的事,犯得着每日带她过去询问一番吗?

她心思沉了几分,转身回到床上和衣躺下,长出了一口气后,半阖眼眸。

她故意在熄灯前打开了窗户,屋里边漆黑一片,外边警戒守卫的人就算是再怎么样也是看不到里边的动静的,可里边的人便不一样了。

她怀中藏了一枚镜子,偷偷的搂在怀里,对准外边看过去,借着月光偷偷查看外边人的动向。

如今天色还早,夜虽已黑时辰却尚早,她极有耐心的等待着,只要这些人放松警惕的睡过去,那她的机会便到了。

佯做睡熟的样子,她安静的躺在床上,竭力平静下心中忐忑的心情,放缓节奏的绵长呼吸,一边警告着自己不能乱了阵脚,一边又警醒着不要真的睡过去。

度日如年的又等了半个时辰,门外守卫已有所懈怠,只是镜子中的人依旧清醒着,并没有丝毫疲惫或者倦意。

缓缓眨了眨眼,她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有耐心的接着熬了下去,不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眼看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子夜了,那些人总算是相信她是已经真的睡着,不会再闹出什么动静了,继而便开始隐在暗中打起盹来。

素泠玉悄无声息的下床,左右扫了一遍,见那一群人当真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就借着没关的窗户跳了出去。

她虽未曾习过武,但好在练过舞蹈,体态轻盈,猫一般的跳下窗台,小心翼翼的并未发出什么动静来。

借着月下树影的掩护,她匆匆离开院子,寻了一条僻静的路径,摸索着去找她平日里放风筝所在的地方。

这段时间长期住在这儿,白日里她可不曾浪费功夫,早早便算好了逃走的路线,如今心底有数,虽然天黑难辨方向,却也不曾走错路,跌跌撞撞的终于行到了放风筝的地方。

此处临近廊下的那些侍女,她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便轻手轻脚的往墙角处靠过去。

这里的杂草后边,藏着她白日里伺机搬好的大石头,一块块的累积在上边,如今已有不低的高度,若是再放几块,恐怕便要被发现了。

她心底暗叹一声万幸,顾不得许多仪态,撩起裙摆便踉跄的爬了上去,颤颤巍巍的闭上了眼,从墙头一下子滑了下去。

不轻不重的摔了一下,她提前垫上的干草起了作用,因此并未发出太大的声音。

睁开眼望到陌生而久违的街道,她一横心,慌忙随便选了条路跑了过去。

第192章 峰回路转

边关的烽火狼烟并未因为不日前北襄插手而休止,境况反而越演越烈,漠国承国之争势在必行。

而北襄自那出手一次后,便也再没了动静,任凭边界再怎么喊打喊杀,都铁定了主意巍然不动作壁上观,似有坐收渔利的打算。

勰城之中,竞衣每日都要督促着宿衣跑军营几趟,一是时时探查战况,二是让他为徐渭诊脉。

宿衣一天几遍跑下来,见着他都恨不得退避三舍,将自己找个缝钻进去。

竞衣逼着他汇报完前线情况,总算是肯放了他离去,转身走向厅中向陛下禀告。

宿衣偷眼望了一下,便即刻回头离开了原地。

“陛下,这北襄为何这又没了动静?难道是生了什么变数,该不会……要出尔反尔了……”竞衣眸中灵光一现,思前想后只能想到此处,心底不由得一寒。

叶宸枫笑觑他一眼,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模样,不以为意的道:“莫要整日疑神疑鬼,你们几个这段时间怕是要成惊弓之鸟了,不过是两日的平寂,这便没有耐心了?”

“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这是是生死存亡的战场,若是一着不慎,岂非自毁长城?”竞衣颔首低眉,眸中幽光一抹。

“朕知道,只管全心对付漠国便是,北襄如何本也不该我们插手,总会有人收拾残局的。”叶宸枫略一沉眸,天边一缕金光,侧颜半明半暗映衬间如玉如琢,只是唇边笑意三分冷桀,带着封存多时的杀意。

她倒是仁慈,手下人竟然敢在私下里阳奉阴违,只是他终究不好替她动手,还是留给她自己处置便是。

“可是陛下,如今漠国攻势正猛烈,我们若全力与寒歌陌血拼厮杀,日日都会伤亡惨重,这显然并非上上之策。”竞衣一心仍在战局之上,日日听着宿衣传来的伤亡惨状,着实是心底焦灼难安。

“那依你所见,什么才是上策?”叶宸枫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反口问道。

“陛下。”竞衣彷徨的抬眼,暗中观察了一番,一时呐呐无言。

他若有办法,不要就退了漠国的大军了,陛下这怕是不愿听他这样讲,所以才会将问题丢了回来。

“竞衣,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莫要被眼前浮云遮住了视野,漠国与承国谁也吞不下谁,寒歌陌与朕僵持着等的就是一个时机罢了,你以为他这般强势猛攻能维持多久?只有无脑之人才会如此不管不顾的以硬碰硬,拼的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叶宸枫将手中一只小巧的如意丢在一旁,回身面向他不惊不怒的淡淡开口道。

本来他是在等她出手一同对付漠国,但不料她手下之人生出变故,竟然阳奉阴违的按兵不动,那如今就只能与寒歌陌耗下去了,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沉不住气,当先后退一步。

“陛下的意思是,那寒歌陌如今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并没有准备要当真与我们一决雌雄,而是想要掩人耳目借机行事。”

竞衣闻言一点便通,这段日子耳濡目染的多是这边关一隅之地的困局境况,他一心只放在了此处了,倒是忽略了不少其他动静。

“无论寒歌陌到底想做什么,朕都不关心也在乎,朕之所以不愿再增派兵力解边关之急,朕在意的是亦水她想做什么,若非如此,就凭寒歌陌演的这出烂戏,还不值得朕留在边关亲自督战。”

他抿唇如线,眸中一抹无奈,本来此局便是有惊无险,他大可不必做出一副关心着急的样子亲赴边关,还引得寒歌陌起了斗志,非要再闹出这一场,但奈何不留此牢牢的看住她,他根本就放心不。

一边是蛊毒缠身,一边又要搅弄风云,她若要报仇他不能拦着,却也不能冷眼旁观着,承国无险,她却未必能置身事外,他如今就只需安静的等着。

看寒歌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她要如何从中谋利。

“可是陛下,这一战既然可以是漠国的机会,又为何不能是承国的机会呢?如此好的时机,陛下莫非眼睁睁看着旁人获利,仍旧无动于衷?”

竞衣不明白的蹙眉,略一抬眸却也不好僭越的掌握分寸,不动声色的开口问道。

“朕不奉陪他们打斗,但不代表是将利益拱手让人,这一时的得失成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且让天下人都先出手去争去抢,等到他们都打不动了,再也没力气折腾出什么风浪了,介时我们再出手,那才叫一子定输赢。”叶宸枫一指缓缓点在桌案的白纸上,不偏不倚正正中心,沉眸幽冥如渊,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眉。

“属下还以为陛下一心只惦记着夜王,已经忘记了先皇后的嘱托,忘记了宏图大志,所幸是属下多虑了。”竞衣心底默然松了一口气,在他心中陛下自然是处在第一位的,可承国的千秋大业也是仅此于此的,二者若能两全其美,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叶宸枫闻言依旧无喜无怒,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指滑过纸面,轻袍缓带迤逦在侧,幽光明灭于眸中,负手言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哪一个朕都不会放手,但这不止是为了母后当年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