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兴德帝的发病是毫无征兆的,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沈行周意识到这于他而言是个好消息。
而之前所需要的不过是布局和等待。
沈行周闭上眼睛,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案,忽然脑中又想起两个可有可无的人,太子齐礼的弟弟。
两人自生下来便不受宠,平日里都是悄无声息的人,况且年纪不大,沈行周对两人也没有什么接触。
不过如今对着这两人沈行周却是有了新的计较。
沈行周将自己潦草的计划拿开,便看到了被字迹放置在一旁的那本不忍直视的书。
《风月雅事》这种书籍前二十五年,从未出现在沈行周的面前出现过。
他原本想要弃之不顾,等着吴昀来上门拿取,可是想着吴昀喋喋不休的话语,几经思索,沈行周还是将书拿到字迹面前,心不在焉地翻开来看。
这书是几个小故事合集而成的,写书之人是个落魄的书生,书中的故事也大都是字迹杜撰出来的落魄书生和世家贵女。
沈行周不过是随意看了一眼,便合上书,仍在一旁。
他简直是脑抽了才会在这种书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天色渐暗,沈行周还在府中的练武场挥洒汗水,可是在射箭时却想到书中的某个情节,落魄书生用风筝寄托爱意和思念,说自己没有贵女的陪伴,茶饭不思,而贵女竟然也是足够大胆,在看到书生的情话之后,趁着家中丫鬟下人不注意,偷偷从府中跑出来,去了书生的住处,为他洗手做羹汤。
沈行周嗤笑一声,原本射箭的心思也没了,更加觉得这写话本的书生脑子不好使。
经过一天的忙碌,宋楚觉得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好似忙碌起来吃饭会更香。
不过这种念头只在宋楚脑中存留了一秒,毕竟她还是喜欢咸鱼一点的生活。
满满当当的生活持续了几天,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四月的最后一天。
宋楚照常在吃早饭时询问昨日的进度,可是不过才说了几句,师嬷嬷便从外赶来说道:“国公爷来了。”
宋楚没有理会,只对着师嬷嬷吩咐道:“让人仔细伺候着,看国公爷有什么需要。”
棉花大部分已经成了棉线,不过还是需要织布机子才能进一步生产,所以宋楚决定让庄子上的木匠聚集到一起改良机器。
至于沈行周想来是没什么事情,宋楚也不准备去见他。
“小姐,国公爷在门外等着呢!”师嬷嬷提醒道。
宋楚暗自叹了口气,将沈行周迎进来,自己则开始琢磨将和离一事告诉师嬷嬷的可能性。
师嬷嬷一直贴身伺候,若是直接告诉她,做了她的思想工作,想必自己同沈行周的见面几率还会进一步减少。
“娘子,这是白家饭庄的浑羊段忽。”沈行周让人身后的将菜呈上前去。
这道菜宋楚是知道的,在鹅肚子里放上糯米和各种调料,而后将鹅放入羊的肚子中缝合,当羊肉烤熟时,肚子里的鹅肉就可以开始食用了。
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可是对于大早上来说却有些油腻。
“这道菜好像不太适合当早膳。”宋楚刚用过早膳,对这道沈行周特意送上来的菜品并无兴趣。
“我还让白家饭庄做了各种各样的粥和吃食。”沈行周挥手,又让后面跟着的人进来,将一道道菜品呈上去。
“我将白家饭庄的厨子请了过来,这几日都会跟在娘子身后伺候着,若是娘子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吩咐他便是。”
宋楚被沈行周这种架势搞得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可是面上还要端着,“多谢国公爷好意。”
而且白家饭庄出来的厨子确实要比其它受欢迎许多,宋楚自身也十分好奇。
况且如今房间中还有丫鬟伺候着,宋楚也不敢轻易露馅,只能暂且请沈行周坐下。
挥挥手让她人出去候着。
房间中只剩下宋楚和沈行周二人之后,宋楚立刻变了脸色,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精分。
“国公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也无须如此,我们二人如今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已经准备和离的夫妻,虽不至于见面便起争执,但是也无需做到这种地步。”
“国公爷来时可是吃了早膳?”宋楚看了一眼桌面上品类十足的饭菜问道。
“并无。”沈行周下早朝之后便带着白家饭庄的人赶到庄子上,一路奔波。
“那正好,这些东西算是国公爷给您自己准备的。”宋楚看向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菜品。
“这些都是国公爷亲自从白家饭庄里带过来的,想必也更加符合您的口味。应当会十分满意,这样也无需麻烦庄子上的下人,您也不必忧心饭菜和不合口。”
“至于那个厨子您带回去吧,我的下人伺候都挺贴心的,不用国公爷您自己多跑一趟。”
沈行周看着自己带过来的吃食,又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宋楚,缓声问道:“这些吃食你都不喜?”
“国公爷,我是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在庄子里吃得饱穿得暖,只要您不在,我每一天都过得乐呵呵的。”宋楚放下手中的茶杯,重申道。
“我知道了,不过那厨子你还是留着吧,是白家饭庄的嫡亲传人,你若是有什么想要吃的,直接吩咐他便是。”
“不劳国公爷费心了。”宋楚语气清淡,只希望沈行周能够快点离开。
“我此次前来并非无事,按照惯例每年五月中旬,兴德帝都会去围场狩猎,届时你我应该都会一同前望。”
这场围猎是娱乐也是祭祀,不过近几年祭祀步骤逐渐减少,反而是娱乐颇多。
沈行周也知道宋楚不欢迎自己,所以在庄子上没有多留。
不过回到府中之后,他所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那本《风月雅事》一把烧成了灰烬。
书中穷书生和贵女因饭结缘根本就是虚假杜撰,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宋楚在沈行周离开后便将师嬷嬷叫入屋中。
她想过了,和离这种事情即便在怎么铺垫,对于师嬷嬷而言可能还是接受不了,倒不如直接了当地告知,因此宋楚根本没有给师嬷嬷反应的时间。
宋楚让师嬷嬷坐在自己附近,“嬷嬷最近身体如何?”
“小姐无需担心,老奴身子骨还算硬朗,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师嬷嬷实话实说,虽说人老了,总有一些小毛病,可是她以然觉得自己身体康健,至少要活到自家小姐肚子里有消息才行。
“嬷嬷,我同沈行周和离了。”宋楚得到师嬷嬷身体康健之后,没有拐弯抹角将自己藏在房中的和离书拿了出来。
“小姐,您说什么?”师嬷嬷从原本的矮凳上站起来,看到宋楚手上的纸张后,嘴唇颤动,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
“老奴这辈子都听小姐的差遣,既然小姐心意已决,定然是英国公做得有不对的地方。”片刻后,师嬷嬷冷静下来,收敛自己震惊的态度,看向宋楚,“小姐,您别怕,我们这就回宋家,老爷夫人定然不会让您在英国公府中白白受委屈。”
宋楚之前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她勾起笑意,抓住师嬷嬷的胳膊,半靠在师嬷嬷怀中,“嬷嬷果然最疼我,不过这件事情暂且无需告知爹娘,我同英国公和离一事还望嬷嬷能够为我守口如瓶。”
师嬷嬷想要反驳,却及时被宋楚安抚,“嬷嬷,您信我,我已经不小了,做事情自有分寸,无需让爹娘为我担忧,爹娘那里我自有安排。”
宋楚说话有条有理,丝毫不像一时兴起,师嬷嬷心中的担忧少了许多。
“全听小姐吩咐。”
想来日后有了师嬷嬷的阻拦,自己见到沈行周的几率又会小上许多。
想到这里宋楚觉得今日的天好像都更蓝了。
第27章
自上次同沈行周彻底说开之后,宋楚算是真正过上了自由自在的日子。
师嬷嬷好似怕她心情不好,每日在庄子上搜集一些趣事说给宋楚,在农户的齐心协力下,庄子上的棉花已经发芽,开始正常生长,如果没有意外九月份应该就彻底成熟可以投入食尝。
宋楚的脚踝也一日好过一日。
以前的宋楚总觉得一整天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干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可是经过这次意外,彻底将她原有的印象改变了,能够下地自有活动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如今棉花的种植和棉布的生产已经正式开始起步,宋楚也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便动了别的心思。
不过在此之前,宋楚终于将和离书光明正大拿出来抄写了一份,准备抽时间送给沈行周。
想到沈行周之前特意跑来说得狩猎一事,宋楚又将大夫招来,仔细询问自己的伤势。
宋楚对于狩猎一事很感兴趣,虽然到时候必须和沈行周在一起,但是也阻挡不住她的兴趣。
“夫人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日后还是要仔细一些。”宋楚的脚伤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真正的伤筋动骨,这几日仔细养着,已经没有大碍,不过大夫为了仔细还是好好叮嘱了一番,让宋楚不要有很大的运动量。
得知可以出门的宋楚当下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收拾了一番,让秋月备马,自己去街上看看。
今天是五月的第一天,太子要亲自带兵出征的消息整个京城中的人士都已经一清二楚,在茶楼饭馆的议论已经随处可见。
宋楚虽然没有专门去热闹的地方扎堆,不过也听到了不少别的话语。
“听闻太子要带着朝中大将去边关攻打敌军了,陛下让钦天监算好了日子,还准备开庙祭祀。”
“太子和朝中大将?我们大齐的战神去吗?以往不都是战神带着朝中将士去边关吗?英国公带着大军出城时我们一家老小还是送过呢,果然都如别人口中说得一样,英国公面如冠玉,英俊潇洒,只看个背影都知道是个可靠的。”
“听说国公爷不去了,国公爷今年刚娶了娇妻,战场上刀剑无眼,国公爷想来是不舍得。”
“没有国公爷这位战神,我总觉得不妥。”
“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宋楚在茶楼饭馆都有过停留,但是听到的谈话大差不差,她也知道为什么沈行周会遭受皇帝猜疑了,一个国公,竟然比皇室中人在百姓中受欢迎,皇室人一向心胸狭窄,无怪乎此。
宋楚闲来无事,慢慢消磨时间,从茶楼中出来后,又专门去了趟乐坊,听歌消食。
“小姐,我们今日是回庄子,还是回英国公府上?”如今这条街距离英国公府并不算远,但是若是想要回庄子上,想必现在就要动身了。
宋楚像是出笼的鸟,没有回去的意愿,两相比较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回英国公府。
她从英国公府到庄子上已经有几日的时间了,而且这几天中英国公也去过几次,若是现在还不回,怕是有心人要拿此事做文章了。
知道宋楚的打算之后,师嬷嬷没有多说,又安静地退回原处。
这几日或许是怕宋楚的心情不好,师嬷嬷基本上对宋楚是有求必应,而且恨不得时时刻刻守着宋楚,就怕宋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哭泣。
宋楚后来的时间都消磨在了乐坊和首饰铺子中,一日下来收获颇丰。
“听闻有戏班子和杂耍团进京,小姐若是感兴趣,我让他们来府中一趟。”师嬷嬷绞尽脑汁想着城中好玩的地方,就是为了转移宋楚的注意力。
虽然这几日下来,宋楚没有丝毫伤心的样子,但是师嬷嬷总觉得不放心,要好好看着。
“找个杂耍团就行,戏班子就算了。”宋楚坐在马车上,看着自己今日新买到的镯子,心中觉得自己真的好容易满足。
“这是怎么了?”宋楚靠在马车上闭眼休息,却感觉到不到马车在行驶。
“夫人,前方有人拦住马车。”车夫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充满了无奈。
这路宽阔平坦,他完全没想到会突然有人从旁边冲出来跪倒马车前,若不是他勒马及时,想必此时都要出人命了。
“小姐,你且休息,我同下去看看。”师嬷嬷说完便下了马车。
宋楚透过马车中的窗户提供者师嬷嬷在外问话。
“小姐是个孩子生病的妇人,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若是孩子再不治,想来就凶多吉少了,可是她又拿不出银钱,今日也是一时冲动所以才会做出拦车的举动。”不过片刻功夫,师嬷嬷便打探得一清二楚,隔着窗户向宋楚禀告。
“是个可怜人,给她们一些银钱,让人把孩子送入医馆吧。”那妇人一直低着头,宋楚看不清脸,但是从穿着打扮便可以看出来,那人肯定是走投无路才会如此。
“我这就让人去办。”师嬷嬷将自己身上的钱袋拿出来交给妇人,妇人猛然间一抬头却让宋楚看清了对方的脸。
如果她没有认错,应该是廖氏才对。
宋楚动作利索地下了马车,走到师嬷嬷面前,又仔细看这面前始终低着头的妇人。
师嬷嬷不知道宋楚为何突然下车,不过仍旧退到宋楚身后,等着吩咐。
“廖氏?”宋楚蹲下身与那妇人齐高,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