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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萤灯》TXT全集下载_16(2 / 2)

字迹从稚嫩到内敛沉稳,唯一不变的是一笔一划都格外认真,透露出炽热又卑微的情感。

钟远萤在斐悦然面前忍住的酸热再次从心底冒起,视线变得模糊。

恰在此时风声涌动,枝叶簌簌响起的声音盖过细碎的呜咽,透明的泪水悄悄没入泥土里。

......

——

离开付家别墅的范围,钟远萤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觉走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在幼时的记忆里,此处是废弃拆掉的幼儿园,还有一片很大的沙坑,是她和贝珍佳发现的“秘密基地”,也是付烬第一次开口说话的地方。

如今幼儿园彻底消失,沙坑也被填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两栋五六层楼高的民房。

钟远萤看了良久,心头略有空落地离开。

她打车到郊区外,来到塬山墓地。

看守墓地的是位接近六十岁,佝偻着背,有一只眼睛失明的阿爷。

他脾气古怪,不喜欢和人说话,但人其实很不错。

阿爷坐在破旧掉色的木椅上,身后有间大木屋,里面都是用木头搭起来类似于货架的四层架子,上面摆满骨灰罐。

哪怕塬山墓地又小又偏僻,但土地到底有限,要买墓地是有些贵的,一些人暂时有事或者没凑够钱,会交两万块的保管金,让阿爷暂放在屋子里保管一年。

一年内取骨灰罐下葬可退回一万块,要是一年过后还不取,一万的定金概不退还,骨灰罐也不代保管,直接扔荒山野岭处理掉,这是这片郊区墓地统一的规矩。

大多数人寄放之后,就懒得管了,反正已经花了钱,也算对得起逝者,亦或是钱太少日子忙,便将下葬之事抛之脑后。

阿爷对逝者怀着尊重,怎么也不肯将骨灰随意处理掉,木架子上便摆满三五年,甚至十几年前的骨灰罐,他还经常给它们擦去灰尘。

钟历高当初也是如此,交了两万块保管金就置之不理,过了九年,准备上大学的钟远萤才知道这件事,她问付菱青借十五万,为孟梅娟买墓入葬,到毕业后工作两年才还上。

好在阿爷没扔掉孟梅娟的骨灰,不然母亲不能入土为安的事,将在钟远萤心底留下永久的伤痛。

钟远萤一手抱花,另一只手将买好的水果酒烟递给阿爷。

阿爷还是和以前一样,直接起身进了木屋,“砰”地关上门。

她将东西放在他刚才坐着的木椅上,轻声说:“阿爷,谢谢您。”

她缓步走进墓地,来到孟梅娟的石碑面前。

墓地很有讲究,听说太偏了风水不好,容易被恶鬼闹得不安宁,当初刚刚成年的她,已是尽最大能力,买下最好的墓。

钟远萤抬眼看见周围的墓碑或多或少都生出杂草青苔,孟梅娟的却干净如初。

阿爷到底面硬心软,不时会帮她打扫孟梅娟的墓碑。

钟远萤上一炷香,将花放在碑前,和以往一样,随口聊起生活琐事:“妈妈,我现在当美术老师,真心感觉挺好的,那些小鬼头都很喜欢我,上课是闹腾了点,但也怪可爱的......”

说到最后,天彻底暗下来,远远处阿爷的木屋漏出淡黄的光线。

入目所及只能看见影影幢幢静默的冰冷墓碑,以及朦胧轮廓只剩暗影的树林。

夹杂萧条荒凉的晚风吹过,待风停时,她低缓地说:“妈妈,有个人为我做了很多傻事。”

“我是不是......”

“该勇敢一点。”

——

接连五个月,付烬都没有出现。

学生结束了一学期,放完暑假回来,办完运动会,已是入了秋。

期间钟远萤无数次询问消息,都没得到有用信息,好在《长夜萤灯》重新连载,看样子他所有好转。

一天夜晚,冷瑟的秋雨下个不停,风也染上湿意,所到之处俱是湿寒。

钟远萤泡杯热咖啡,准备连夜将一份报告赶出来。

恰在此时,门铃响起。

“谁啊?”她趿着拖鞋,去瞥了眼门后的猫眼。

待看清是谁,闲散的动作瞬间顿住。

她立刻打开门,终于看见许久未出现的人。

付烬站在门边,似乎又清瘦不少,发梢湿漉,眼睫上有细小的水珠,漆黑的眼眸也像浸润过水光般,显得剔透。

大概是怕她立即关上门,付烬连忙开口:“我那天没克制住,以后不会了,阿萤别生气。”

“《长夜萤灯》的连载进度我都补齐了,我还画了很多你喜欢的签名画。”他拉开背包拉链,取出上百张的画纸递给她。

因为紧张,他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你以后和林辰彦交往的话......还可以来看我画画吗......”

他垂了垂眼,低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钟远萤:“当然可以,回忆重逢,我们的碰头暗号是?”

付烬被迫营业:“......2020524”

作者一拍大腿:“今天的日期?怎么搞得这么随便,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

一大片回忆杀过后,前情提示一下哈。

高中同学聚会过后,林辰彦送阿萤回家,抱完她以后see goodbye,结果被阿烬看见。

阿烬以为阿萤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是喜欢林辰彦,怎么回事喃,好气气哦!扬言是不是只有死在她面前,才能在她心里留下痕迹,结果发现人喝醉没意识了,委委屈屈小媳妇状先把阿萤抱回家,才跑掉治病。

期间阿萤就回忆杀了嘛,阿烬恢复了些,就跑上门来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979941 7瓶;妮妮 6瓶;沉沉沉香 5瓶;暮冬夏至、南希 3瓶

第34章 长夜萤灯03

“你以后和林辰彦交往的话......还可以来看我画画吗......”

怕钟远萤一口回绝, 没有商量的余地,付烬又连忙补充:“你想看什么, 我都给你画。”

根本没有办法。

他想见她。

付烬的底线越放越低, 或者说对于钟远萤, 他本就没有底线。

钟远萤潜意识深处的恐惧阴影如银针般, 细细密密地往外冒,扎得神经隐隐发疼。

她张了张口, 想说的话在胸口千转百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似有无形障碍压制着, 难以破冰而出。

知道付烬浓烈炽热的感情,她再次出现十八岁那年的慌张逃避之感, 这种感觉无孔不入地扰乱她的理智。

如果她现在还做不到大步向前迈的话, 起码不要后退。

付烬慢慢垂下头,面色一点点褪尽,好似被判了死刑, 声控灯灭掉后, 他陷入黑暗中,如同此刻的情绪, 无限下坠至深渊。

唯一一道光线从门缝边照出, 斜斜地在他们之间划开分界线,像是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付烬。”钟远萤缓缓开口。

付烬呼吸猛地一窒,像有只大手用力攥紧心脏,挤压得生疼。

钟远萤:“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林辰彦和何钦洋。”

付烬胸膛起伏, 仿佛那只大手蓦然松开,鲜血猛烈地回流心脏,冲击得呼吸开始发颤。

须臾。

她轻声说:“对不起。”为你受过的伤害,流过的眼泪,隐忍的情绪。

“不管发生过什么。”没头没尾的道歉,他却听懂了。

付烬迈过那条光线走向她,“你永远不必向我道歉。”

他的世界里本就没有对与错,也没有付出和亏欠。

只要有她。

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

——

浴室里传来花洒淋水的声音,钟远萤将他的衣物放入洗衣机之后,去厨房煮姜糖水。

夜晚十一点半,老小区周围的便利店和小超市都已关门,付烬淋了雨,而她这里没有男士换洗的衣物。

只好让付烬洗好澡后,去她床上躺好盖好。

付烬迟疑地说:“这样不太好,我裹浴巾到客厅沙发就行。”

“没有浴巾。”因为她洗完澡都直接套睡裙。

“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吧,虽然现在打不到车,徐子束太忙没空来接我......”

此时车子停在小区外面的徐子束:“祖宗磨磨蹭蹭半天干什么呢,不是说给个画稿就回吗?”

最后付烬还是乖乖洗完澡,爬上钟远萤的床,抱腿坐着,浅蓝色碎花被子环到胸口。

熟悉的气息让他贪恋许久,这是她日夜睡过的地方,仅是这一点,足以让他血液都灼热起来。

“洗好了。”付烬扬声说道。

钟远萤拿着一杯姜糖水走进卧室,对上付烬的笑容,又是那种机械精准的笑,刻意迎着她的喜好。

她捏紧杯子,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喜欢林辰彦。”所以这个人笑成什么样都和她没关系。

付烬听明白她的意思,笑弧收敛,低下眼,垂了头,下巴搭在盖着双膝的被子上。

如果她不喜欢林辰彦那样的,那他就没有模板对照,不知道该如何讨她欢喜,欢喜到会时常多看他一眼。

他看起来很沮丧,钟远萤没猜透他此时的想法,只好转移话题:“你是偷跑出来的?”

“其实我已经好了很多。”所以能趁陈明葛没注意,大半夜跑来。

“吃过药了么?”

“嗯。”要不然他还躲在柜子里出不来,这种药有兴奋的作用,能暂时调节出“好”的状态。

钟远萤也能感觉出他的状态和以往不一样,那种冷沉的感觉没有了,显得更乖更听话,平时内敛克制不会说出口的话,现在都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就以他之前拒绝进入她的卧室画画来说,他今晚必不会留下来过夜。

钟远萤将姜糖水放在桌上,抬眼看见他湿漉发梢的水,流过修长冷白的颈脖,划过凹凸有致的锁骨。

接近零点的夜里,静谧如潮水般没入房间,无形放大人的五感感知,似有炭火在熨烫空气,秋风吹入窗缝,被烘热成暧昧流转的气氛。

一种少年感糅合性感的矛盾美感冲击她的视觉。

钟远萤有种干燥悸乱的感觉,连忙错开视线。

拉开床头柜给他拿吹风机,才想起前面她吹完随手扔到床上,应该在床边,这么想着,她仍旧瞥开视线不敢看他,不紧不慢靠近床边,却被落下来的吹风机线绊了绊,步子一歪,膝盖磕到床沿,整个人往床上倒去。

付烬手疾眼快,想抬手扶她,没想到正是这个姿势,让她压在他身上,手抵在他腰腹。

他猝不及防,敏感得腰线收紧,低低地“嗯”了一声,沙哑至极。

原本待在她被子里就浑身血管发胀发热,这一下心跳更是鼓噪得贴着耳膜。

隔着一层薄被,钟远萤感觉到他全身僵硬,他脸红了,埋在她的颈窝不肯抬头,湿漉的发梢和滚烫的鼻息一同落在她的颈侧。

钟远萤喉间发干,也僵住了身子。

正准备起身,忽然听见他小小声地说:“有些精神病药会影响性功能,我会快点好起来,然后断药......”

“所以现在......暂时还不行......”

他越说越小声,像是极度不好意思。

钟远萤:“......”

不是,就算你现在行,我也不是很行的样子。

主要是这种场景太像古代地主老爷娶回一个小媳妇,新婚之夜一脸猴急,结果小媳妇红着脸说,来了月事,不太行呢。

“............”

她的视线微垂,看到付烬肩宽腰窄的后背,背脊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从肩胛骨直至腰部的线条利落流畅。

只是他太过清瘦,远比穿衣的样子瘦得多。

她想起视频里瘦得脱相的他,眼眶瞬间发酸。

“付烬,”她忍住哽意,“你太瘦了,以后不要这么瘦了,好不好?”

付烬微微抬起头,贴近她的耳畔,认真说:“好,都听你的。”

——

吹风机“嗡嗡”地响起。

窗玻璃映出她站在床边给他吹头发,他低头坐着的图景。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碎发,暖风醺热他的心绪,付烬眉眼舒展起来,唇角弯起弧度。

钟远萤关掉吹风机,另一只手还没收回来,付烬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幅度很小,像某种讨好人心的小动物。

她忍不住放柔声线:“好好休息。”

见她收好吹风机,要往屋外走,付烬愣了下:“你呢?”

“我睡沙发。”唯一可以一起睡过夜的好友贝珍佳在北棠市有房,钟远萤这里极少有人来做客,所以租的房只有一卧一厅一厨一卫。

大小刚合适,她一人也住惯了。

小少爷不同意:“我睡沙发。”

钟远萤没打算和他商量,直接把他摁在床上,用哄人的语气说:“我们阿烬要听话。”

从没听她这样对他说话,付烬心软得发胀,顷刻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乖乖躺在床上不动了。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漆黑好看的眼睛,眨了眨眼,恋恋不舍地央求道:“阿萤,你再说一遍。”

像是一只小熊围在蜜罐旁边,眼眸晶亮,又舍不得偷吃。

钟远萤连说了三遍,他才心满意足。

待她出去合上门,付烬拿出手机给徐子束发消息,而后将手机往床头柜一扔,整个人埋入被子里。

属于她的气息包裹着他,轻而易举地化作情愫让他悸动。

他眼尾稍扬,不可抑制地低低笑出声。

今夜美好得恍若假象。

但明明,他没有吃叶陀罗碱。

——

祖宗:【可滚,明早六点来。】

小区外收到短信的徐子束惊住了:“不是吧,祖宗这么效率的吗?直接上垒?!”

所以把自己搞得凄凄惨惨,像流浪狗一样求人收留,就能让女人留他下来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