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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TXT全集下载_27(1 / 2)

众将皆点头赞同。

洪关虽小,却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当初周广陵打洪关,是要西进与霍青寒合兵。而此次他们改变策略,欲北上打雍,济,彭三州,从东,西两侧形成合围之势。那么攻下洪关,便可沿苍云山脉进军,奇袭彭州。当然前提是霍青寒能够成功打下凉州,占据月牙岭。如此一来,被夹在中间的雍,济二州,自可轻而易举的攻下。

蒲州,泾阳,临江一线全部在自己手中,所以灵州相对稳固。但灵州最大的致命伤便是守备空虚。前灵州守将孟忠折损兵马过半,致使灵州元气大伤。后又收服泾阳,甘宁道一线,皆由灵州军分兵镇守。

诺大的灵州城,算上后来赵远带来的八千人,也不过区区两万五千。除却守城军,以及镇守盘龙谷碾子崖的军队,想要援救洪关,则势必动用灵州主力军队。

所谓局势瞬息万变,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尤其灵州如此重城,一旦兵力空虚,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更别说,灵州是他们的根基,城内屯粮无数,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但霍青寒出兵凉州,却围而不攻,这就值得众人仔细品味了。

有人主张可以率主力军出城,有人则反对,一时之间,争论不下。

所有人都齐齐看着裴绍,作为灵州第一指挥官,在意见不统一的情况下,要以裴将军的指令为准。

沉默间,有军士来报:洪关示警。

议事厅内又一次陷入沉默。

裴绍抬起头来,鹰隼般的眼睛扫视在场众将,最后将视线落在许宁身上,道:“许将军率军一万,援救洪关。”

刘瑭眉头微蹙:“裴将军,三思啊。霍青寒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在贺州沉寂许久,只怕等的就是这一刻。灵州的弱点就在兵少,蒲州亦是如此。霍青寒与常德合兵一处,兵马众多,我们不得不防。”

裴绍道:“霍青寒围凉州而不攻,就是在给我们一个信号。正如刘将军所说,霍青寒足智多谋,年纪轻轻就能独领大军,入我南楚以来,不仅打了漂亮仗,将西北收入囊中。在我南楚军收复失地之时,又能准确判断局势,以最小的牺牲获得最大的利益。”

“北秦三路大军,江,霍,周。认真算起来,江元修折损兵马最多,周广陵虽保全实力,但除了小春城外,未立寸功。唯独霍青寒,扫平西北,坚守贺州,是此次北秦众将中最有能力的一个。虽在泾阳折损兵将,致使西北战线溃败,但事到如今,三路大军中,霍青寒仍是实力最强的一个。”

“他若有心征战,早在察汗出动时,他便会想方设法攻下凉州及月牙岭,再率军回援,攻蒲州,将兵力集中在彭州,等待与周广陵合兵。北秦若想翻盘,这是唯一快速制胜的战术。”

“但他没有。”

“这就说明霍青寒早已无心战事。因为他心里清楚,江元修为太子而战,周广陵拥护三皇子。他们二人心中,谋的是自家主子的利,而非国之利。三路大军,即便一开始能够团结一致,但随着自家主子的争斗,战争也都变了味道。”

“江元修一心想拿下庆州,为太子立功,已然气急败坏,失了一军统帅的气度和威仪。周广陵左右逢源,明哲保身,亦不会尽全力而攻之。当然,打洪关不过是周广陵的报复,也是他在返回北秦之前,唯一一次可以立功的机会。”

“那么这样看来,征战的重担全都落在霍青寒一个人的身上。”

裴绍站起身,踱步至议事厅门口,高大的身躯遮住从外投射而来的刺目的阳光。

他缓缓开口:“聪明人,不会做无谓的挣扎。霍青寒引兵围凉州,其实是在给周广陵留退路,也在给北秦留退路。如果所料不错,北秦皇帝已有退兵之意。”

“所以,我们务必要守住洪关,不单要守,更要将周广陵大军围死在潼山,以获得更大的筹码。”

刘瑭好一会儿没说话,似是在消化裴绍所言,等他想明白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战若以霍青寒为帅,我江北危矣,幸哉幸哉!”

大军出灵州的那天,微雨。

裴绍肩膀处的箭伤每逢阴雨天气,便会隐隐作痛。他手捂着肩膀,站在蒙蒙细雨中,从灵州的城墙上眺望远处烟岚云岫的苍云山脉。

“霍青寒不出战,大哥的一箭之仇,却是报不得了。”

林玉致撑着伞,缓步走到裴绍身边,靛青色的袍子趁的她如雨后青竹,凌霜傲雨,挺拔秀丽。

裴绍微微侧身,紧锁的眉头蓦地松开,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和愉悦:“玉致何时到的?怎也不叫人告知大哥。”

“也是才进城,见大哥不在军署衙们,便来城墙瞧瞧。”

裴绍双手搭在城墙的青砖上,抿了下唇,继续刚才林玉致的话:“霍青寒的确是个可敬的对手,只可惜生不逢时。”

林玉致上前一步,与裴绍并肩而立。雨似有要停的趋势,远山浓雾也渐渐消散,隐隐显露出一点青碧色,层峦叠嶂,更显奇峻。

“他若生逢其时,只怕我南楚眼下早已不复存在。大哥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利用周广陵狠敲北秦一笔吧。若是依我的性子,怎么也要剜他一块心头肉才算解恨。”

裴绍哈哈大笑:“知我者,玉致也。”

“谁叫咱们是兄弟呢。”林玉致歪头看他,笑容绚烂至极。

裴绍从来就知道他这兄弟生了一副好皮囊,更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但面对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明媚笑容,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晃了神儿。

往日里她常喜欢穿青色衣裳,然而裴绍却觉得,这一身青色将她身上的锋利削减了许多。如她这般张扬大气的容貌,若是穿着一身火红,必定极为明艳。

想到那场景,他的心狂跳了两下,继而猛转过头去,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玉致是他兄弟,他怎能对她生了如此龌龊心思!

“大哥怎么了?可是玉致哪里说的不对?”

“不,你说的对,我们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

“呀,大哥你看!”林玉致忽地伸出手去指了指灵州城外。

裴绍本来都在心里酝酿好了一箩筐拉进兄弟感情的话,突然就被林玉致给打断了,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烦闷。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濛濛烟雨中,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窗帘子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开。随即,手的主人从车窗探出头来,他微微仰头,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

裴绍眯眼一瞧,在见到那熟悉的清隽容颜时,当即拉下嘴角。

“傅公子怎么又来了!”

第68章

傅辞才下马车,护城河上便放下吊桥,城门也随之开了。他日思夜想的人正打着伞朝他走来,步履急切。他理了理被风打乱的发丝,想要给来人一个拥抱。

“阿兄!我可想死你啦,阿瑾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兄了呢。”

林玉致与突然冲过来的林玉瑾抱了个满怀。

傅辞:……

“阿兄!”

林玉致稳住身体,轻拍了拍林玉瑾的背:“好阿瑾,这段日子你受苦了,都是阿兄不好,阿兄没有好好保护你。”

听着阿兄的声音就在耳边,林玉瑾抱的更紧了。从被察汗劫持,到被不知名的黑衣人绑走,再到船上濒临死亡的绝境。哪怕在京城见到了傅先生,他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踏实。

忍了一路,泪水终于在此刻决堤。

“玉致啊,人回来就好,有什么叙旧的话,回去再说。傅公子送阿瑾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定是十分疲累了。”裴绍从后赶来,俨然一副当家人的态势。

傅辞听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不免有些哀怨的瞥了林玉致一眼。

“咳嗯,林兄,大哥,好久不见。”

“傅……”

“咦,怎么不见弟妹和锦生?不是说在京城有他们的消息了么?为何没有一起回来?”裴绍抢了林玉致的话,矛头直指傅辞,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傅辞道:“陈姑娘姐弟不愿随我们离开。”

林玉瑾从林玉致怀里挣脱出来,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傅辞,说道:“砚舟去端王府问过啦,说嫂子不愿意走,唉!”

“怎么会不愿意走呢?”裴绍皱起眉头:“傅公子,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听说弟妹都生了,再怎样,也不会让爹看不到儿子啊。”

砚舟急了:“我们好言相劝,是陈姑娘自己不走,更何况我们在陈姑娘身边留了人手,林少爷也是知情的呀!”

林玉瑾一缩脖,心虚的往林玉致背后一躲,还不忘朝傅辞抛一个胜利者的媚眼。

砚舟气不打一处来:“我家少爷尽心尽力相救,你们却不领情!少爷,既然林少爷已经送到,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砚舟,休得无礼。”傅辞语气淡淡,林玉瑾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警告。

他拉着林玉致就往城里走:“阿兄,快走吧,我都想爹和二姐了。”

林玉致只觉得气氛古里古怪的,还没等说话,就被林玉瑾半拉半拖的往城里拽,只得朝傅辞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苏沫儿一噘嘴,跟砚舟抱怨:“你看瑾哥哥,有了他阿兄,都把咱们给忘啦。”

裴绍朝傅辞拱了拱手,道:“小孩子遭了那么大罪,难免急切的想要回家见见亲人,傅公子莫怪。”

傅辞奇怪的看了眼裴绍,他啥意思,拿他当外人了?

“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阿瑾也曾是我的学生,他性情如何,我自然了解。更别说,他还是林兄的弟弟。”

裴绍见他不知趣,索性直接问他:“京城事务繁忙,不知傅公子何时启程。”

这是不愿跟他周旋,直接赶人了?

傅辞笑道:“大哥,我没得罪你吧。”

裴绍道:“这声大哥我可担不起。傅公子的才学,我十分欣赏。但傅公子若一味固执,与我那不成器的兄弟牵扯不清,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

傅辞无奈的笑了笑。

“林兄认了你做大哥,自然就是我的大哥。有些事林兄不曾告诉大哥,我也不便多嘴。我只能说,我和林兄的感情是大哥想的那样,却也有一点不一样。”

裴绍当时就怒了:“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傅公子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趁早离我兄弟远一点。他那人性子不定,没有傅公子在身边,他自然而然的就忘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听说我兄弟这趟回灵州,还带了个草原公主,堪称绝色……”

苏沫儿一听,一蹦三尺高:“一定是我姐姐来了,砚舟哥哥,咱们也快进城吧。”

傅辞也急了:“大哥,就因为我是个男人,我才得赶紧回来!”

说完也不理裴绍,脚下生风一般往城里去了。

裴绍楞在原地,脸色登时就沉了下去。

“一定是这小白脸故意不叫弟妹回来的!你给我等着!”

————

傅辞从京里传信回来,林玉娇便开始数着手指头盼着林玉瑾回来。估么着人快到了,这两日更是无心做事,只日日等在军署衙们,生怕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弟弟。程钰总是时不时的打趣两句,说她这般姿态,好像等着嫁人的大姑娘。

这日,程钰刚刚给李怀宣讲完经义,师生二人从书房过来,正瞧见倚着栏杆赏花的林玉娇。虽是微雨,但站的久了,也难免沾了潮气。

“娇儿又在等弟弟啦。”程钰笑着走了过去。

林玉娇唯恐他又拿自己寻开心,忙道:“屋里也怪闷的,还是外头凉快。你们读书人不是最喜欢雨中赏景嘛,瞧,院子里的秋海棠开花了,往日没注意,今日一瞧,竟是十分俏丽。”

程钰站定,看了眼盛放的海棠花,又看了眼脸颊微红的林玉娇,笑道:“海棠枝上,朱唇翠袖。”

林玉娇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几个词与他相对,索性也不挣扎了。偏过头去,视线已不知落在何处。

林老爹坐在廊下,笑道:“虽是战乱的年头,但打春起,今年的雨水便十分充足。待到秋收时,必是大丰收啊!”

林玉娇道:“阿兄说,北秦已是强弩之末。我看这好年景啊,是老天爷给的预兆。待阿兄退了敌军,南楚必定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小姑娘说这话时,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闪着光,因为激动,本就微红的脸颊此刻更加红润。似是对未来充满无限希望,对她的阿兄充满了敬佩和信任。

“秋雨海棠,人比花娇。”程钰笑着赞美。

“娇儿,快看谁回来了!”

李怀骋兴致冲冲的跑了过来,在见到程钰也在时,立马稳住了脚步,昂首阔步的走了过去。先与林老爹打了招呼,又朝程钰拱了拱手。心中却暗恨自己心急,在情敌面前毛毛躁躁,失了仪态。

他小心的瞥了眼林玉娇,却见林玉娇已急不可耐的跳下回廊,冲进雨里,飞跑出去。青石路上有几处水坑,她也顾不得躲,落地长裙瞬间便脏了一圈。

李怀骋见程钰无奈的摇头笑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位程先生到底对娇儿是什么样的感情。

林老爹也赶忙站了起来:“是小郎回来了?”

“是呢是呢,连傅先生也跟着回来了。”

程钰眼睛一亮:“傅兄来了!”

说话间,人已经进了院子。

“爹!二姐!”林玉瑾又像个小炮仗一样扑到林老爹怀里。

林老爹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让爹瞅瞅,小郎是不是瘦了。”

林玉瑾在林老爹跟前转了一圈,撅起小嘴:“可不是瘦了,在外头吃不到二姐做的饭,简直食不知味啊。”

林玉娇破涕为笑:“你这小子,嘴巴抹了蜜一样,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些。等着,二姐这就去做饭。”

程钰往后张望,果然见傅辞姗姗来迟,忙迎了上去:“傅兄!”

“程兄!”

好友见面,自是一番寒暄。但程钰却觉得他这好友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总是追随着林将军,便十分知趣的不再多言。

“改日得闲,再找程兄畅谈一番。”

“傅兄请便。”

好不容易逮住空,傅辞忙将林玉致拽进屋去,关好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