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余生试探：“你也不是不知道，公司一直都不太管我。”
陆以期忽然顿住，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锐利。洛余生忍不住心口一悸，握紧了筷子。
他一直见到的陆以期都是冷淡，甚至有些温柔，几乎没让洛余生有过压力。可现在陆以期望向他的目光却透着凉意，锋锐地像是要透过皮囊看进他的灵-魂里去。
洛余生见过的高管也不少，唯独此刻的陆以期，让他感觉到了局促、紧张与丝丝的惊惧。
然而很快，陆以期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仿佛方才惊鸿一瞥只是他的错觉。
洛余生回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很普通的试探，陆以期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原主曾经明里暗里示意过陆以期帮他，陆以期的情绪几乎都没有过波动。他不过就是照着那个意思试探了一句，陆以期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
洛余生试探陆以期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资源，转而一想，突然也不明白目的是什么了。
可能单纯是为了这么问一句，也可能是想从陆以期身上知道，他对自己的情况了解得有多少。
陆以期继续吃饭。
他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会把饭菜咽下去才开口：“你的合同快到期了。”
陆以期知道他跟公司的合同洛余生并不觉得多奇怪，因为原主曾经多次跟陆以期提起过。
陆以期道：“结束后你签到我公司来。”
“不……用，”洛余生反射性拒绝：“我……”
原主知名度不高，即便公司合同剩余时间不多，也没有其他公司跟他接触签约。
洛余生突然想到在公司遇到的莫忻航，当时莫忻航就是为了合同的事跟经纪人拉扯，可惜最后没留下来。
换做是他，恐怕也是如此。
莫忻航年轻，条件好，有的是别的公司愿意签。
洛余生则不然，他本就不是科班出身，年龄也不是圈内最佳，要想找到比当前公司更好的，恐怕更难。
陆以期现在说要签他，主要还是因为两个人目前的关系。
不管这场恋爱是否处于本愿，利益关系本就不该在情侣间牵扯太多。
陆以期真是他喜欢的人就罢了，可他不是，所以洛余生压根没想过利用陆以期做点什么。
陆以期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洛余生把碗筷收拾了放进洗碗机。
以前他习惯手洗，不过他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看到有洗碗机就用了。
电饭煲内还有饭，他盛起来放进了冰箱，想着早上可以做个炒饭吃，又放了水刷锅。
陆以期就在这时走进来，看了会才说道：“为什么拒绝？”
“什么？”洛余生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听他开口才松出一口气。
陆以期：“不是之前想签到我的公司吗？我让公司给你安排个好一点经纪人，资源不会偏袒你，还是会靠你自己争取。”
“我现在觉得，”洛余生斟酌用词：“如果签到你公司，男朋友变成上司，以后我跟你在一起，可能就会不自觉把你当成我的老板了。”
洛余生的话带了点玩笑的以为，同时也是一种试探。另一层意思，他想借此淡化跟陆以期的关系，可以用上下属替代。
“既然我有，为什么不用？公司不会因为你一个人损失多少，也不会因为你是我男朋友对你多有偏颇，你不用考虑那些。”
洛余生想，他考虑的也不是这些。
陆以期：“你要用车，我可以借你，你要经纪人，我也可以给你安排。这些在我们之间不算什么，你分得清清楚楚，是不把我当你的男朋友？”
“没有啊，”洛余生假装镇定地把锅洗完，故作轻松道：“就是不想我们之间掺杂太多其他东西。”
“是吗？”陆以期意味不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跟我划清界限。”
“当然不是。”洛余生打了个哈哈。
“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以后也会是我老婆，就算我把资源都放在你身上，也不过是老公赚钱给老婆花。还有问题？”
洛余生被老婆两个字激了一身鸡皮疙瘩，勉强露出一个笑，内心腹诽，以后指不定谁才是你老婆呢。
但他口中却说道：“没有问题。”
陆以期满意道：“我会让助理联系李向，这些你不用管。”
陆以期说的话过于直白，洛余生有些聊不下去，赶紧岔开话题，“我最近看了点书，像琢磨下演技。”
他有时也会抓瞎，想到面前这位是圈内的大佬，忍不住跟他求经：“除了看书跟课程，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陆以期眼一抬，漫不经心道：“我安排个人带你。”
“经纪人吗？”
“不是，公司的演员。让经纪人给你们安排进一部戏，可能只是个小配角，不过你可以跟他学。”
每个演员的时间都是宝贵的，尤其是大咖的指导。
洛余生咽了咽口水：“你打算找谁？”
陆以期报了个名字，洛余生几乎立刻跟脑中的人物对应上。
拿过各类奖项的影帝，指导他这么一个小演员。洛余生可以想见，几乎所有人都能猜到他背后有人了。
“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他坚定地拒绝了这个诱惑。
“那就换一个，你喜欢哪个，让经纪人给你安排。”
洛余生想，果然资本家就是任性。
陆以期名下的娱乐公司构成简单，旗下艺人却几乎都是说得上名字的流量明星跟实力派演员，影帝影后出过不少。
娱乐圈不是陆以期的主要发展方向，但他既然做了，自然不会做得太差。
这样一个公司的演员让他随便挑，洛余生觉得，资本果然令人沉迷，不怪原主想尽办法要进陆以期的公司了。
陆以期的娱乐公司门槛很高，练习生首先要通过公司的培训才会签约，不像别的公司采取广撒网模式。
他的公司只要签约，就会对每个艺人负责，在娱乐圈口碑极高。
也正因为如此，公司旗下的艺人不多，规模没有老牌知名公司大。但一个公司成不成功不完全看规模，资本几乎是娱乐圈的首要条件。
第11章
陆以期进了书房，洛余生只好回房间看书。
他精神集中得很快，专注起来就忘了陆以期的存在。
时间不知不觉流淌，洛余生眼睛看得有点累，于是停下来休息，顺便看了眼时间。
门外没有多余的动静，他踌躇片刻，又继续接着之前的笔记往下。
他时不时看一眼时间，眼见快要到他休息的点，也不知陆以期是不是回去了，想了想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的灯开着，书房没有关，往里能看到陆以期看着电脑的身影。
陆以期正在开视频会议，洛余生不想打扰他，正要离开，却见对方突然抬头朝他招了招手。
洛余生只好走了进去。
陆以期：“今天先到这里。”
说着，陆以期切断连线，摘了蓝牙耳机。
然后对洛余生道：“还没睡？”
他问得极为自然，反倒让洛余生不知如何回答，陈述：“你还在工作。”
陆以期弯唇笑了下：“怎么？在等我？”
洛余生忙摇头，心里隐约升起某种不祥的预感：“你怎么回去？”
“你想我回去？”陆以期眼神透彻：“太晚了，今天不回去了。”
在陆以期让人把换洗衣物送到这里来时，洛余生就有陆以期会在这里过夜的预感，然而真正听到对方承认，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些许紧张感。
洛余生定了定神，道：“我去帮你铺床。”
说完不等陆以期回复，动作略有些仓促地转身。
陆以期并没有拦他，洛余生松了一口气，打开主卧的门。
这样说的话，陆以期应该不会主动要求跟他一个房间了。
主卧的床收拾的很干净，洛余生只要把被子从衣柜拿出来翻开展平即可。
他直起身，陆以期已经从门外进来了。
洛余生跟他保持一定距离：“那我先回去睡了。”
“好。”陆以期颔首。
洛余生：“晚安。”
“晚安。”
陆以期平时睡得没那么早，不过既然洛余生提了，他便也顺势应了下来。
他洗过澡，室内空调打得不高不低，体感温度十分舒适。陆以期看了眼床上平平整整的凉被，干脆靠在床上，拿着从书房带来的平板继续看邮件。
洛余生回了房间关上门，走了两步又回去，轻手轻脚把门锁了。
他相信陆以期不会做出半夜不经允许进他房间的举动，但锁了门显然会让他更自在些。
洛余生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想着隔壁住着的陆以期，本以为会不容易睡着。然而意识却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沉静下来，慢慢进入了睡眠状态。
这处房子的隔音做得很好，陆以期几乎听不见隔壁房间的动静。只有紧挨着的浴室内，隐约能听到一两声并不清晰的水声。
陆以期本就没打算做点什么，把较为紧急的邮件处理掉，想到隔壁住着的人可能已经睡得香甜，夜晚的宁静从隔壁蔓延过来，那股子睡意似乎也跟着涌了上来。
他放下平板，干脆结束工作，比平时提前了一个小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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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余生不怎么睡懒觉，但起得也不算早。原主了解陆以期的作息，洛余生以为陆以期该走了，便按着自己的节奏洗漱完才离开房间。
出去没看到人，洛余生心道了声果然如此，准备进厨房给自己做早饭。
工作时间不管洛余生有没有工作，李向都会给他带早饭来他这里报道。不过正好一份工作结束，洛余生给李向放了两天假，让他不用过来。
听到洛余生要给他放假，李向推辞了很久。
平时洛余生空闲时间就比忙碌时间多，对李向来说都可以算作自由时间，洛余生再要给他放假，自然是怎么也不愿意。
最后还是洛余生强硬要求，李向才答应了下来。
洛余生没工作时，李向可能不在他身边，但也不是一无事事，也在想尽办法给洛余生找资源。
既然成了洛余生的助理，那么两人就是一个团体，只有洛余生好，李向才有望未来。
至于辞职。
陆以期给他的福利远超一般助理，李向就算真的在洛余生身上找不到出路，也只会多运作，而不是离开。
他是陆以期公司名下的员工，陆以期的公司业内有名的福利好。为了公司，他更是不愿意另谋他处。
公司不会无故辞退员工，以后就算洛余生在娱乐圈掀不起什么水花，只会把他调往其他岗位。
他是公司的实习生，进行过公司的培训，在一众新员工中能力不算出众。所以即使被安排在洛余生身边，李向其实也没多大失望。
这个圈子浮躁、势利，李向早做好了只能靠自己的准备。
没有后台没有人脉，不要说让人带，能不被为难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知道洛余生并不是公司的艺人时，李向好奇得不行。但上面提前告诫过他，因此他并没有因为好奇而多问，这点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何况洛余生以前的脾气算不得好，可能是顾忌着他背后的公司没为难他，却也说不上多优待，李向当然也不敢问。
只是不知为何洛余生最近突然平和了许多，李向猜可能是跟一直不得势有关。
看到这个样子的洛余生，李向居然发现自己对洛余生起了同情之心，升起了要帮助他的念头。
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心里骂自己犯-贱，却是顺从了心意。
他应聘的是助理，却也不能一辈子都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助理。以前都是洛余生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则会利用各种能接触到的渠道主动帮着洛余生找机会、资源。
洛余生的经纪人不太管他，李向的身份相当于了半个经纪人。
李向怎么想的洛余生并不知道，他本就不是事业心重的人，有工作自然好，没有就继续争取，静下心提升。
离开娱乐圈不太可能，当个专职特约演员也饿不死，大不了就一直当当配角混混剧组。等涉及他的剧情结束，说不定就能退出娱乐圈。
但这个可能洛余生也只是偶尔想想，他自己都不确定会在这里待多久。
他更注重当下，而非未来。
工作也好，生活也好，都是他活着的证明，洛余生珍惜每分每秒。
“洛洛。”男人晨起略低沉的声音响起，洛余生并不觉得对方在喊自己，却也循声看了过去。
“你怎么还没走？”他脑中想着事，看到陆以期的脸，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下一秒，洛余生轻咳一声，尴尬解释：“我以为你已经去公司了……”
“嗯。”陆以期并不在意他的话，半抬手对他道：“过来帮我扣上。”
洛余生视线往下，看到陆以期手上拿着一对袖扣。
这具身体比陆以期矮了十几公分，从陆以期手中拿过袖扣低头给他佩戴时，洛余生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了两人身高的差距。
陆以期的视线淡淡的，并不带压迫，洛余生却有些呼吸不稳的紧张。
“别急，慢慢来。”陆以期缓缓开口。
洛余生以前的工作跟交际脱不开关系，对于什么场合该穿什么服饰有过研究，戴袖扣对他来说不难。
唯一能让他感觉到紧张的，是他跟陆以期的距离太近了。
他让自己别多想，专注在陆以期的袖口。
陆以期的手腕很漂亮，坚韧有力。手指很长，微微曲起的动作自然又带着力度。
两人的肢体没有直接碰触，洛余生以前不会注意点这些可有可无的小细节。
“洛洛，会打领带吗？”陆以期垂眼看着佩戴整齐的袖口，出声问道。
其实之前洛余生没有听清楚陆以期说了什么，只隐约感觉到对方在喊他的名字。
洛洛……
亲耳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洛余生眼眶微热。
他的父母从前就是这么喊他的，听到熟悉的称呼，洛余生被这个名字一下勾起了刻意压下去的回忆。
他不想让陆以期看出来，低头低低应了一声。
陆以期没动，看了他一会，才抬脚走进衣帽间。
洛余生收敛心神跟上去。
再抬起头，陆以期已经在洛余生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拿起配套的领带放到洛余生手上，洛余生接过，垂眼认真帮他系领带。
细白的手指在深色的布料中来回穿梭，陆以期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喉结微微动了下。
洛余生打领带的动作很熟练，他把结往上拉，调整松紧位置，帮陆以期整理了领口，退后一步打量：“好了。”
“打得不错。”陆以期视线往镜中一扫，真心实意称赞。
洛余生抿唇笑了下，于是表情间便带了点乖巧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