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愕然的事了。
佩姬明明记得维克托伤没多久就痊愈了，这让她有点惊愕。
维克托把手放下来，挡住伤疤，“没事，是伪装。”
伤疤太明显了，而且疤痕很深，在伪装的时候无法遮掩，如果事后官方用这条线索通缉他，那真是一找一个准。
佩姬了解他，她顿了几秒，然后失笑，“好吧……”
然后动作有些困难的把手上系着的补血药剂塞到维克托手里，“这个没有用到，还是物归原主吧。”
这个不能收。
哪怕玩家被称为【第三天灾】，有些东西也是不能收的。
这种被人认错，又送重要东西的，那就更不能收了。
维克托拒绝，他把补血药剂重新塞回佩姬的袖口，“不用，这只是伪装。”
哪有那么逼真的伪装。
佩姬刚刚塞药剂瓶子的时候，已经碰到伤疤了，假伤疤就算伪装的再好，也只是假伤疤，对她这种经历过二战的人，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而且……
佩姬叹了口气，问道:“维克，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维克托顿了顿，他叫什么？
在佩姬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在佩姬叫他‘维克’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自己原本叫什么。
他没有回答，佩姬就笑了笑，“那你还记得史蒂夫吗？”
维克托当然记得，但这种记得不算，佩姬明显问的不是维克托记不记得目标人物的资料，而是记不记得和他相处的那段时光以及相爱之后的日子。
他不记得，便没有答话。
佩姬也没有继续问，一时之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直到维克托皱眉开口，“阴影暗侧。”
“什么？”佩姬一怔。
维克托重复了一遍，“阴影暗侧，你可以叫我阴影暗侧，他们是这样称呼我的。”
‘阴影暗侧’这个名字，大名鼎鼎，佩姬关注已久，她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以前告诉过我。”
“可你不叫阴影暗侧。”
“你不是一名杀手或者专门被人用来暗杀的武器。”
“你是我们的荣耀，是大家的骑士，是那个受人爱戴的维克托上将。”
她带着点揶揄，又补充道:“噢，还是个发愁怎么和某人谈地下恋情的毛头小子。”
最后，她道:“——你是维克托。”
说完这句话，她便有些疲倦地往枕头上靠了靠，缓一缓心神。
等她再睁开眼时，竟和维克托一样有些恍惚，“维克？”
佩姬凝视维克托的眼睛，“真的是你……你们终于来看我了？”
维克托之前看过她的病例，上面介绍过这种情况，只是老年人正常的状态。
只是老年人正常的状态。
他叹了一口气，带着万千思绪低头，用脸颊贴住佩姬带着些凉意的手，“是的，我来看你了。”
佩姬又惊又喜，甚至有些哽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
她左右看了看，“史蒂夫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还有巴基？”
维克托没有抬头，“他们临时有任务，所以又走了，过几天还会再来看你的。”
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这几天真的会来看佩姬，但维克托不知道巴基是谁。
此时此刻，他甚至分不清佩姬有没有认错人。
究竟是佩姬认错了人，还是他丢失了很重要的记忆？
佩姬看了几眼周围，确定没人，“我还以为，你会和史蒂夫一起出任务？”
噢——还有这个突如其来的‘恋人’。
起码从佩姬的话里来看，‘维克’和‘史蒂夫’是一对。
史蒂夫明显是美国队长，佩姬就算记性再差，也不至于把维克托认成一个女孩子。
也就是说，如果佩姬没有认错人，‘他’在二战期间还和同性别的美国队长恋爱了。
在来的路上，维克托也看了一些关于二战的资料，关于具体战情那段介绍的有着简略含糊，但其他方面介绍的倒是挺仔细的。
在关于同性相爱这方面，无论官方还是民间，态度可不只是不赞同。
毕竟是游戏设定的很久很久之前的时代，没有推出相关的相爱自由选择法，维克托理解。
他之前还顺手查了一下资料，发现才过了几十年，就有相关人权组织出现了，这点倒是令他有些惊讶。
‘发愁地下谈恋爱’有点名副其实了。
维克托的头有些隐隐作痛，特别是太阳穴附近。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以开玩笑的口吻笑着回应，“那也不能让布鲁克林最美的女士醒来谁都看不到吧？”
布鲁克林？
他顿住。
面前的景象似乎有天翻地覆之感，佩姬的苍老面孔似乎逐渐年轻，有人在叫他们。
“抬头。”
维克托下意识抬头，看到照相机的闪光，他的两边分别站着佩姬和美国队长，美国队长揽着他的肩。
不只是兄弟的那种揽，有些过分亲密。
这种幻觉只是一瞬间，面前又变成了病房。
维克托还有些恍惚和茫然。
佩姬带着笑意看着他，没有打扰他的沉思，只在他又低头时才道“我猜你想到了史蒂夫，只有在想到他时，你才会露出那种表情。”
维克托:……
什么表情？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表情。
维克托把佩姬的手在唇角做了一个吻的动作，然后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时间很晚了，我还要出任务……等下次再来看你。”
没人比佩姬了解维克托的嘴，如果有，那一定是史蒂夫。
有些话，信都不用信。
她扬了扬眉，颇似当年，“下次是什么时候？”
然后又放过维克托，“你快走吧。”
床头柜上的时间指到一个整点，佩姬看了看，道:“护工好像要来了？”
“就算有证件，也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维克托的动作顿住。
佩姬微微一笑，“除了史蒂夫，没人比我了解你。”
她往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赶快走吧……希望下次再见，你还记得我，我还记得你。”
卡特·佩姬，是二战时期很有名气的特工，也是神盾局的创始人之一。
就算在此时，她也不是一个很容易就被人欺骗的老人，更何况，那个人她熟悉。
维克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把衣服整了一下，然后开门推着手推车走了出去。
佩姬躺在床上侧身，用被单擦拭脸颊，又陷入了睡眠，在彻底睡着之前，她突然吐出一个词。
“勋章……”
之前忘了告诉维克托了。
一枚特殊的勋章随着她侧身的动作滑出脖颈的衣物，那枚勋章不是目前军方公布的勋章样式，上面刻了一行字母，但因为房间内太暗，看不清刻的是什么。
维克托出了病房，就去了更衣室，随便换了一套衣服，重新伪装自己。
任务目标这几天就会来见卡特·佩姬，维克托本来应该潜伏在医院内，把整个医院都摸透。
但他却走了出去。
他本来应该去其他可能碰见美国队长的地方，或者回九头蛇基地。
但他却避开可能存在的九头蛇特工，独自离去。
然后站在陌生的大街上发了一会儿呆，跟着一堆边笑边讨论‘美国队长纪念馆’的人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我们先把欠的章一笔勾销，重新来过？
【试探】
看到你们的回复了，你们不爱我！【肯定句】
【猫猫撒泼】
嘤嘤嘤
顺便，这章佩姬的话里有彩蛋。
【唏嘘】
第三十一章
美国队长纪念馆, 是一个很有名且很合适的游玩场所，而且在纽约的纪念馆里，有几率可以看到无删减版的纪录片。
重点提名未删减纪录片。
未删减纪录片不只是一个，当初拍摄的时候, 布置了很多录像装备, 每一个都进行了长达几天录像。
纽约的美国队长纪念馆里的所谓播放未删减纪录片, 其实就是随机抽这些录像设备里的某一个视频进行播放。
到目前为止, 已经有不少游客自发整理的合集, 把有特殊小队出场的画面都按可以推测出来的顺序排到一起。
维克托坐上车上后找了一个空位, 边看着窗外边听着耳边刻意压低、不想打扰别人安静的谈论。
谈论的大多都是关于在美国队长纪念馆里有纪念雕像的那几位, 有提到‘史蒂夫·罗杰斯’、‘维克托’、‘巴基’等名字。
但在一些情况下, 也提起‘公主殿下’、‘小霸花’和‘布鲁克林的一枝花’等, 这些让维克托不太理解的称号。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和某个说话时抬头的女士对上眼神。
那位女士先是下意识抱歉的笑了一下，然后变得有些惊艳, 下意识红了一下带着可爱小雀斑的脸。
这很正常，维克托在到医院的路上, 和一些女士或男士对视过，知道他可能长的有点超群。
但是, 再然后, 那位女士没有说搭讪的话, 她脸上的惊艳表情渐渐消失，变成空白。
维克托戴着帽子, 上车和坐下时都低着头, 还把帽子拉的很低,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脸。
直到他抬头，并且凝视一位女士的眼睛。
没有人会拒绝他。
这不是这位女士表情变得空白的原因。
美国队长是风靡全国的时代代表人物, 他是几乎所有孩子的偶像，也是大人们的偶像。
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军方宣传塑造，一部分是因为他自身。
他自身的这一部分，又包括他的实力和性格，以及，咳，脸。
穿上美国队长的制服时，史蒂夫是人民的精神支柱，脱下头罩后，他也是。
特殊小队如此令人着迷，除了他们个个都是为了国家做出奉献的英雄，还因为三朵美丽的国花。
是的，在国际局势相对和平现在，人们就是这么现实。
所有看过纪录片的人都会对美国队长等印象深刻，反复看过记录片的人会放弃其他关注点，关注他们的颜值，记住他们的脸。
维克托可以确定了。
佩姬没有认错人。
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假装没有看到那位女士脸上表情的变化，又转过头去。
刚刚后面这一排的人讨论美国队长这个话题时，十分的流畅，带着熟悉。
基本可以确定她们看过所谓的纪录片之类的。
在这个基础上，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刚刚那位震惊的女士认识他，或者，是认识在屏幕上的他。
如果只是这样，推断可能有误差。
但再加上之前佩姬的话。
维克托闭了一下眼，透过车窗的倒影可以看到后面的那位女士神情恍惚地不发一言，也不再参与话题。
‘维克’究竟是谁？
目前看来，是自己。
可维克托对‘自己’是如此的陌生，没有一丝记忆，他甚至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自己的全名。
佩姬只说他叫‘维克托’，但没有说他的全名。
他也不了解自己的队友，也就是美国队长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维克托真的可以说自己是他们的‘维克’吗？
维克托低头，看了看带着狙击手都有的木仓茧的手，还有常操控狙击木仓的那只手的手腕处露出的一点伤疤。
他把袖子往上拉了一些，遮住靠近掌心的伤疤。
身后的那群人，除了刚刚的那位女士，其他的还在聊天。
维克托默默收集信息，发现她们没有任何一个提及到他和史蒂夫恋情，反而是兄弟情被反复提及。
二战的那个时期的种种资料都表示，对同性相爱不会有什么包容的态度，就算是现在这个时代，对此的态度也很微妙。
而且，最重要的是，维克托无法想象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感受。
在他们的那个时代，是有自由选择伴侣权利的，当然，如果伴侣是有意识的，需要伴侣同意。
大部分人都是独自室内工作，有些人的工作室，甚至只有游戏仓，其他都是空荡荡的，防止日久生情，维克托也是。
也就是说，他从来都没有一个喜欢的对象。
这次还是在失忆的情况下，莫名多出来一个恋爱对象，从佩姬的语气可以推断出来，他们还是很认真的，会结婚的那种。
如果有可能，维克托希望是佩姬自己记错了。
＊
美国队长纪念馆很正式，装修也很合适，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几个纪念雕像。
维克托观察了一遍才发现‘自己’的纪念雕像，穿着一身军装，手里拿着一把淡蓝色的狙击木仓。
这些纪念雕像都一脸无畏地望着前方，做出行走的姿势。
这里的气氛很好，大厅内的人们都保持安静，只低声交谈。
站在这些纪念雕像之前，抬头凝视他们，维克托有种观看属于自己的陌生记忆的感觉。
他的视线落在美国队长雕像身上，然后看到头罩上的金色小翅膀。
几分钟后，维克托移开视线，转去其他地方，看能不能有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