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
“你想多复杂?”彭旭瞟他一眼,嘴角一翘带出点流氓样,“诶,你脑子里编了个什么故事?”
“没有,我什么也没想。”乔扬很尴尬,想岔开话题,又不好岔开太远,他问彭旭:“那你喜欢哪样的?”
彭旭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说:“早说过了,不用哄的。”
“可这世上哪有一点儿不用哄的人?”
“所以啊,我谁也不喜欢。”彭旭眼也闭上了,呼吸渐沉。
乔扬却睡不着,头一次和彭旭挨这么近,做梦一样。他偏过脸凝视彭旭,好半天好半天就那么看。洒在床上的阳光挪了又挪,渐渐爬上彭旭的耳朵。他着了魔一样凑上去,几乎和彭旭鼻尖顶着鼻尖。
忍啊忍,到底也没敢亲。他转个身把背冲给彭旭,幻想着被彭旭揽进怀里。然后,他做梦了。梦里也是彭旭。梦里的彭旭告诉乔扬,自己一直以来做的种种事,说的种种话,其实都是在试探乔扬,为的是确定乔扬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乔扬痴痴地说:“那你不用试探了,我喜欢你。”
梦的后半截儿成了春梦。乔扬跪在一张椅子上,眼前竖着一面镜,镜子里是彭旭在操他。说是操他,其实是他自己找操。
“你真够贱的。你就喜欢这么犯贱是吧,天天像狗一样哈着我。”
人在梦里似乎一点羞耻心也没有,不觉难堪。彭旭掐着他的腰,让他叫“爸爸”,他便一声连一声地叫“爸爸”,彭旭嫌他浪得不够劲儿,他又努力地摆起腰臀,将那根肉棒含得更深。他极尽所能地讨好彭旭,自己也爽得不行。快感一波接一波,强烈又真实,他快要上天了。彭旭那张脸却不知怎么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他已认不出镜子里那人是谁了。他突然怕起来,心口失重一样空。
猛一抖他醒了,喘着粗气一身薄汗,有些分不清是梦是真。他犯懵地平着呼吸,心想人会不会就是这样,本身就活在一种深度梦境里,从来也没醒过?
等他回过头,吓得汗也冷了。彭旭看着他,神情半点都不迷糊,显然已经醒了一会儿了。
第19章
彭旭也不动,也不说话,就静在那儿,静得乔扬心里猛打鼓。他该不会把“爸爸”喊出声了吧?其实光喊“爸爸”倒无所谓,他怕的是他往彭旭身上蹭了,用那个晃屁股扭腰的露骨姿势。那是什么姿势啊?找插的姿势。没有哪个正常的男生会闲得无聊摆出那种姿势。这才叫要命。
更要命的是,彭旭不是个对此类边缘行为迟钝麻木、一无所知的人,相反,他敏锐且门儿清极了,想糊弄他根本不可能。乔扬越琢磨越是这样,错不了,不然彭旭为什么没像往常一样调戏他?彭旭完全可以把他再按倒一次,玩笑打闹地逼着他叫爹。
没什么能比隐瞒已久的心思被对方察觉,而你又察觉到对方察觉了更糟的事了。如果有,那一定是你还察觉到这事儿你们没法、也没可能搬它到桌面上来讲讲清楚。
乔扬强装冷静地把自己从这难堪的被动中拉扯出来,打着哈哈问彭旭:“你热不热?我把空调温度调低点儿吧?”他企图蒙混过关不了了之。
然而不成功,彭旭哼哼两声坐起来说:“我他妈都起鸡皮疙瘩了。”
这话实在太话里有话了。乔扬瞬间心凉了半截,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他说他得去下厕所。等回来,他发现彭旭正把作业卷子往书包里塞。
“你要走了……”他心虚气短,根本都使不出疑问的语气。
“我爸叫我回去。”彭旭看也没看他。
乔扬“哦”一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怎么挽留彭旭呢?彭旭自己都乱了,出差的爹怎么会突然叫儿子回家,这人连借口都开始胡编了。彭旭离开时的一声“砰”把他心都砰碎了。什么叫乐极生悲啊?这就叫。
几天后的返校,彭旭的座位也是空的。乔扬明白了,这段来之不易的友谊是真正到头了,生生让他给毁了。一直以来,他对彭旭的喜欢,加上他那点儿对谁也不敢吐露的兴奋点,让他从心底里觉得彭旭对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他都甘愿。但他忘了,这个“什么都可以”里,还包括了彭旭再也不拿正眼看他。
花了那么多时间和脸皮才一点一滴建立至今的友谊,生分起来竟这样快,连个缓冲也没有。乔扬不敢再招惹彭旭,不敢再从自己这方与彭旭产生任何交集。尽管彭旭从未明确表示过不允许他靠近,彭旭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这层态度:他和你要好时有多让你感觉放松,他冷淡时你就有多怵他。好几次放学路上,乔扬在地铁站看见他,心里想死了,腿就是不敢朝那头迈。彭旭还是那样塞着耳机,一副自己的世界里全无乔扬的模样。
一切重回原点。乔扬懊悔得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懊悔了,他恨死他那份没出息的心,好端端做什么春梦啊!那天彭旭走后,他大半天萎靡不振。晚上洗澡,他见胯下那根不知羞的东西居然还敢颤颤巍巍地起立,就忍不住想虐一虐它。都是你惹的祸,长你干什么!纯属多余!他甚至真的翻出尺子抽了它几下,开始还好,最后一下没收住力,痛得他在床上直打滚,眼泪都下来了。
可如果没出息真这么好治,他早该痊愈了。他越是和彭旭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陌生人,越是控制不住地渴望彭旭。彭旭的一举一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吸引他。大半个学期过去,他养成一个习惯,每当他被彭旭勾走了神,回家他都必须让自己疼一次。从塑料尺到钢尺,他以为他这样总该治好自己了,谁知到了期末,他竟一看见尺子再联想到彭旭,便能立刻勃起。简直见了鬼了!以前他从不认为自己有病,即使他动不动就想犯个贱,他顶多对自己无可奈何。现在,他是真觉得自己快成怪物了。
有天课间,他瞥见彭旭歪在桌上,大概是琢磨题目,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尺子敲桌沿,他马上就不行了,慌慌张张往厕所跑。直到下堂课的预备铃响,他才叹着气从隔间出来,没想到正碰上彭旭方便。
彭旭的做派一向是不打上课铃不去厕所,教过五班的每科老师都因此唠叨过他,他不为所动,就是不改。此时他一瞟是乔扬,倒是没立刻走开,但也明显不想打招呼。
乔扬灰溜溜出去时,后背一阵不自在。他掐着手指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彭旭怎么可能会看他。
当晚他又捂着裆蜷在床尾,有点丧气有点悲惨地想,若他今后变成不想着彭旭、不疼,就没办法勃起可怎么办呢?
第20章
好在彭旭还是给他留了面子。每次班里有爱起哄的纳闷他俩怎么突然不恩爱了,乔扬都心打颤,好怕彭旭会当众甩出一句让他下不了台的,然而彭旭只是冲起哄的人说:“你管得着么,你是我二老婆?”仍是那样逗笑着,并不当真。
乔扬几次都想趁着气氛跟彭旭搭两句话,总是这不凑巧那不适宜地错过了搭讪的时机。后来乔扬想,还是彭旭把他给躲了吧,只是躲得太聪明,连察觉都让他察觉不出。
日子久了乔扬也想开了,至少至少,他还是彭旭名义上的大老婆不是吗?全班都承认的。尽管名存实亡,总算也没惨到底。瞧,他还是那个乐观的他。
寒假一过,所有人都绷紧神经看向六月。晚自习成了日常,周末也比过去延长了半天课。韦常在抓紧一切可供唠叨的时间苦口婆心,抓成绩、抓纪律、抓作业完成、抓抽烟迟到……甚至他在过去从不真抓的早恋问题,也要时不时点上几句。知道同学们听着烦,他说着何尝不烦,但还是不得不说,不听。
不过他的这些唠叨里,越来越少听见彭旭的名字。乔扬发现彭旭开始好好学习了。模拟考后的几次家长会上,他成了各科老师点名表扬的最佳范本。半个月后的那最后一哆嗦,他更是超水平发挥,连韦常在都惊讶了。
乔扬是真替他高兴,可也是真忽略不了这高兴里掺进去的那一点涩。他明白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为高中时代画上句号的那顿谢师宴上。乔扬本来已经认命了,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那天他和彭旭坐斜对脸,隔着一桌子的热闹,他眼里只有彭旭。当然不敢直勾勾盯着,他只是偷瞄,一旦彭旭的视线有朝他这头偏移的苗头,他就把眼藏起来,等余光确定彭旭的兴趣不在他这儿,他再看回去。一顿饭吃得他净做眼保健操了。他苦笑自己何苦要费这劲,想来想去,大概是还不够醉吧,脸皮尚在。
这一晚所有人都自由了,别管是考得好的还是考砸锅的,总归是三年告了一个段落。韦常在被男生们围灌得晕头转向,点着几个始作俑者笑嗔说:“你们翻脸不认人呐,报复我?再灌我可就睡这儿了。”乔扬随着大伙一块笑,笑着笑着,有点想哭。他看了一眼彭旭,彭旭什么表情也没有。
散场后,同学们打本的打本,k歌的k隔,还有女生以小团体为名夜聊去了。班长家里大人不在,叫了七八个男生去他家通宵狼人杀,乔扬犹豫着要不要凑热闹,发现彭旭也在其中。这倒是意料之外。
彭旭刚才喝得不少,酒劲这时后返上来,到了班长家就开始犯迷糊,说要去躺一会儿。他一走,乔扬的心也跟着走了,眼神频频朝卧室的方向瞟。班长玩兴正酣,催着乔扬这个大老婆过去看看,别让彭旭吐了他一床。
乔扬在门口打了一晃才进去。彭旭躺在床靠外的一侧,一条胳膊横搭在眼睛上,鞋也没脱,膝盖以下随意地垂在床沿外。他今天穿的短裤,小腿上汗毛浓密。平常上课由于要穿校服,乔扬不常有这种眼福,不过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幻想脸贴上去会有多刺激。
“咳……嗯……咳……”乔扬故意弄出些声响,以防突然对视难免尴尬。这是一年来两人头回单独待在一处,彭旭始终没有反应,又像睡着了一样。
灌进肚里的几听啤酒在这时起了作用,但其实谁都知道,酒意是假,借着酒意疯一把才是真,因为再不疯就没机会了。乔扬慢慢靠近床尾,以一个半蹲半跪的姿势把脸贴向彭旭的小腿。毛扎扎的触感,他不敢真亲,只用嘴唇虚虚蹭着。
不知不觉,他挪到了裤链的位置。当然仍是不敢亲,连呼吸也不敢了,生怕呼出的热气把彭旭从迷糊中叫醒。他屏着呼吸在那块雄性荷尔蒙最盛的区域来回轻蹭,蹭得他忘了他不该呼吸。
滋味太不可思议,远比酒精更引他犯晕。他沉浸得魂都要飘走了,后脑勺忽然降下一股压力,他心窝一抽,动不了了,头重得想抬抬不起来。他却也一下踏实了,什么后果都好,赶快给他一个吧。这一晚,这一年,他想要的不就是彭旭能稍微给他一点冷漠之外的反馈吗?
彭旭终于给了,说:“晚饭没吃饱?”
他说不出话来,彭旭的手按得太重。等彭旭稍松些劲儿,他还是回答不出。
彭旭催道:“我跟你说话呢?”
他想,豁出去吧。他说他对男生的身体没有抵抗力,看到了就会想闻,想摸,但他没说他喜欢彭旭。眼下的气氛让他直觉彭旭在等的绝不是一句告白,他的脸能清楚地感觉到彭旭起了反应,而这种反应并非是出于对某种情感的回应。
“还想吃吧?”果然,彭旭为他的回答做了一个纯生理层面的延续。
乔扬说:“我没吃过。”
“想尝尝?”
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这是干不干的问题!乔扬立刻贴回去了,看似在吻,实则是用自己的脸在彭旭胯下揉。
“你那天怎么不这么干?”彭旭问,但语气的重心明显不在疑问上。
乔扬听出他的冲动,说:“我没来得及。”本来还想说:我以为你讨厌这样,以为你觉得恶心,你那时不都起鸡皮疙瘩了吗?……想说好多,却一样也没提。提它干吗,徒搅气氛。
彭旭很低地“操”了一声,腰往上一挺,说暗示不暗示地来了句:“今儿有工夫。”
闹不清谁提的议,两人一块去了卫生间。前后脚挨得太紧,其他人还以为是彭旭不舒服,好在关心了几句倒也没谁真朝歪里想。
乔扬轻手轻脚地给门上了锁,不放心,又贴上去听听动静,等回头,见彭旭靠在洗手台上,裤链都解开了,一只手正伸进内裤里自娱自乐。那张迷醉的脸半仰着,眼睛说睁不睁说闭不闭,旁若无人。乔扬凑过去,帮他把最后一层防御卸下来。
那根东西终于完完整整地露面了。和乔扬想象的尺寸差不多,稍有弧度,不算明显,龟头的形状很漂亮。乔扬一下子想起高二期末的那张试卷,这次的油条鸡蛋可是真能入嘴的呢!他试探着抚弄了几下阴囊,见缝插针地照顾起彭旭自己照顾不到的地方。
彭旭的手渐渐撤开了,随着乔扬撸动的节奏,他下意识向前挺腰,想寻找更痛快的角度。
乔扬却不敢蹲下去,他怕彭旭不过是冲动而已,实际还接受不了更多,毕竟彭旭并没表现出要插他嘴的迫切。他不敢轻举妄动,兢兢业业地运动着手腕,模仿曾观摩过的小电影里的手法,时快时慢,时轻时重,时而再打一打转。那不同于自己的触感让他兴奋极了。
可惜他撸的经验实在不算丰富,加上第一次摸别人,他不确定彭旭的感受是否与他期待的一致。彭旭闭着眼,没表情,也没声,乔扬只能从手感上知道他快要射了。
乔扬另一只手也上来了,紧紧握住阴茎根部,另一手快速地撸。这也是他从小电影里学来的。没一会儿彭旭就忍不住了,低喘着骂道:“操,你妈的你够会的……”话没说完,乔扬的T恤就湿了。
彭旭泄了劲儿,靠在洗手台上平复呼吸,谁也没说话,乔扬扯了纸巾擦衣服。门突然咚咚两声,班长的声音传来,问彭旭没事吧,这么半天了还没吐完?
乔扬是真佩服他的毫不心虚,没事人一样回着班长:“洗把脸,就出来。”一面不紧不慢地系好裤子。他从头到尾也没想着要关心一下乔扬的裤裆。默契地是,乔扬自己也没觉得缺了什么。
回到大伙中间,更没机会说话。乔扬没法问彭旭一年前是怎么想的,说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也没法求证既然现在确定了他是gay,又为什么会接受一个gay给自己撸。通通不合时宜。
不过乔扬想,只要能和彭旭再联系上,不论远近,就总有知道的机会。急什么呢,他对喜欢的人永远有耐心。他最终也没有在班长家留宿,七七八八那么多人根本睡不开。
跟他一起走的还有彭旭和另一个男生。三人住在两个方向,男生自己叫车走了,乔扬和彭旭搭一辆车。是彭旭叫他一起的,说反正顺路。
车上,乔扬还是没找到机会和彭旭说话,彭旭一直在睡觉。六月的夜晚,天不算闷,车里没开空调,风吹得人只想迷糊。彭旭的坐姿一向是大敞四开,简直是引着乔扬往他腿中间瞟,那是他刚摸过的幸福源泉。他感觉今晚的一切好像做梦。
下车前,他叫了彭旭一声,彭旭迷迷糊糊地应道:“慢点儿。”他心里一暖,嘱咐彭旭也别睡了,没多远就到家了。
想不到由疏及近也这样快,快得猝不及防,可也神奇的自然而然。乔扬又翻出曾经的聊天记录,一条他也没舍得删,全部存着,这一年来他时不时就要重温,熟得几乎可以背下来。
最后几条消息是在去年暑假,他问彭旭以后想去哪里读大学。彭旭先是回他:【越远越好。】后来又说:【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乔扬说:【你就一点儿打算也没有?】
彭旭:【有啊,到时候再想。】
乔扬当时很无奈,说:【你可真能船到桥头自然直。】
对于这句彭旭没有回复,这就成了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条消息。现在,乔扬知道他和彭旭报的志愿是遥遥相望,隔了两千里地,尽管录取通知书还未正式收到,十有八九已算落听。他顺着这条消息又发了一句,就用这双刚给彭旭撸过的幸福的手。
他说:【以后跟你做不成同学了,你能偶尔想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