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元靖一进别院,便被祝明灿等人围住。
祝妤婷投向崔元靖的目光含羞带怯。
“祝六呢?”崔元靖打量四周,没看祝妤婷一眼。
“六妹妹一早出门了,不知现在回来没有。”祝妤瑛柔声道。
“好像回来了,我先才看见六妹妹的马车。”祝明章说道。
确定祝妤君出过门,崔元靖胸口闷闷的不舒服。
“崔公子找六妹有事吗?”祝妤瑛问道。
崔元靖严厉道:“有事,让她出来见我。”
祝妤瑛赶忙吩咐丫鬟叫人,这时祝老太太身边的秦嬷嬷亦过来了,先询问崔公子是否用过午饭,知晓没有,先命厨房准备饭食,又提起谢四太太今日回府,晚上将摆宴,不知崔公子可否留祝府用宴。
崔元靖想也没想便答应,至于晚上崔府亦摆宴的事儿,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
直到崔元靖用完午饭,祝妤君才打着哈欠出现。
“不知崔公子有何事。”祝妤君一早上奔波了几个地方,正困着。
崔元靖张口要质问祝妤君早上去哪里,又和谁说话,可咬了咬牙,将话咽下,转而说道:
“我母亲昨夜替祖母请了大夫,大夫诊脉言祖母确实有眩晕症之兆,但你开的方子不对,治不了眩晕症,还有你说的什么平血通脉丸,大夫也没听说过。”崔元靖脸阴沉沉的,看祝妤君的眼神满是厌烦,好似仇人一般。
祝妤君低着头,一时没有回答。
祝妤婷站在一旁抿嘴偷笑,亏她担心崔公子见祝妤君的目的,原来是兴师问罪。
祝妤君四处卖弄医术,这会儿给崔老夫人开错药,闯祸了吧,活该。
最好崔公子一气之下也打祝妤君几拳,让祝妤君比谢家表哥还惨。
祝妤瑛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走到祝妤君身边,替祝妤君求情,“还请崔公子看在六妹妹年纪小,又是初学医术的份上,原谅则个吧,虽然六妹妹开错药,但六妹妹的初衷是盼着老夫人好的。”
崔元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祝妤君,根本不理会旁人。
祝妤君抬起头时,目光比往常更清冷。
早晨在马车上,她误以为崔元靖是外人中唯一信任她医术的……祝妤君淡淡一笑,世间事,果然只能各凭本事。
“对,我开的药是与寻常治眩晕症的不同,但不同不代表有错,至于平血通脉丸,乃养身丸药,非但大夫没听说过,寻常药铺还买不到,为此早上我特意去了一趟榆林巷药铺,既信不过,老夫人应该也不需要了。”祝妤君心头失望转瞬即逝,平静地说道。
崔元靖听到榆林巷三字,眼睛一亮。
早上他们歇息的茶楼对面是榆林巷,所以祝六出门是为了他祖母吗,至于说话的男子,一定是药铺里的郎中或者伙计了。
好似云开见月明,阴霾散去,崔元靖感觉整个世界亮堂了。
崔元靖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愈发肆无忌惮地打量祝妤君,往一边勾起的嘴角带两分笑意,他觉得祝六好似比昨日更漂亮了。
“既然老夫人相信其他大夫的方子,小女多说无益,先行告退。”
祝妤君转身要走,被祝妤婷拦下。
“你犯了错,险些误老夫人,想走就走吗,那错误药方是白纸黑字写着的。”
祝妤婷琢磨让崔公子打祝妤君一顿消气呢,绝不能让人走了。
“是啊,六妹妹你别再自称会医术,出去丢人现眼了。”祝明灿附和道。
祝妤君被兄妹二人出言相讥,仍神情泰然,端端站着,不卑不亢犹如一株含苞待放的玉兰。
崔元靖眯了眯眼。
“说我误了崔老夫人,五姐实是言之过早,至于医术是否丢人,将来会有谁为了治病求到我跟前,我自己最明白,不需要五哥指手画脚。”
祝妤君视线掠过兄妹两,落在崔元靖身上,“崔公子,我能走吗?”
“元靖哥哥,你看她什么态度,一点儿不知悔改。”祝妤婷朝崔元靖撒娇。
“你走吧。”崔元靖摆摆手,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祝妤婷连喊几声‘元靖哥哥’,不得回应,只能赌气地让开一条路。
……
崔元靖留在祝府用晚宴,他发现祝妤君明明坐在最不显眼的角落,可他一转头就能看见。
宴席上祝青荨当起和事佬,言谢子琛不懂事,有什么得罪崔元靖的地方,还请看在她这长辈的份上,原谅则个。
崔元靖含含糊糊地应一句。
祝青荨听不出崔元靖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不敢多问,又讪讪地去与旁人说话。
……
崔家亦在摆宴,宴席过半,崔元靖仍未回来。
老夫人寻人来问,无奈崔元靖离开茶楼时,一个下人没带,压根无人知他去了哪里。
老夫人这时想起了三宝,唤大夫人近前问道:“两日没看见三宝,他去哪里了,为何没跟着靖哥儿?”第二更
第90章 谢礼
崔元靖待三宝不同,是老夫人和大夫人默许的,否则单凭三宝长不大的心智,早在几年前与崔元靖尚不熟稔时,便送去庄上了。
“三宝在鹿鸣书院,大约过几日回来。”大夫人低声道。
老夫人一愣,“鹿鸣书院吗,是闻老先生到北地了?”
大夫人摇摇头,“媳妇亦不知,书院里头的事,我们打听不到。”
崔老夫人没再多问,“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席面吧,吩咐人仔细伺候郡主。”
“是,母亲。”
……
崔元靖回来时宴席早已散去,崔大夫人忍不住责备了崔元靖几句,崔元靖虽没顶嘴,但一脸满不在乎。
崔大夫人对儿子这副模样早没了脾气,摆摆手,“去向你祖母请安,早点歇息罢。”
崔元靖进老夫人厢房时,丫鬟正端一碗汤药进来。
“祖母吃的什么药。”
崔元靖坐在老夫人脚旁锦杌上。
“不是被大夫诊出眩晕症吗,既然生病了,祖母会乖乖吃药的,身体好,才能多陪我孙儿几年。”崔老夫人慈爱地说道。
“祖母会长命百岁的。”崔元靖抬手拨弄帐子上金钩。
“对,祖母要看着靖哥儿娶媳妇,还要照顾重孙呢。”崔老夫人呵呵笑着喝下一口汤药,汤药的苦味登时令崔老夫人笑不出来了。
崔元靖犹豫着说道:“要不祖母用祝六的方子吧。”
老夫人惊讶地看孙子一眼,反应过来笑道:“丁大夫在安阳城赫赫有名,王府都常请他去,靖哥儿信不过吗?”
崔元靖垂下眼,闻到药味,他忽然记起下午祝妤君说的那句‘将来会有谁为了治病求到她跟前’,当时没留意,这会琢磨了,觉得有些不对味。
崔老夫人摸了摸崔元靖脑袋,“祝家六小姐治好了靖哥儿的病,靖哥儿相信六小姐也是应当的,其实当初六小姐替靖哥儿开的药方,仆僮有抄回来,我们请大夫看了,确定红散与阳和汤是治膝症的。药方对,自没问题,但这次六小姐的药方错了啊。”
崔元靖回握老夫人手,点点头不再坚持,今日换做是他生病,祝六开什么药他便吃什么药,大不了病得更厉害,但祖母年纪大,该万事小心。
“祖母,孙儿喂您吃药。”崔元靖接过丫鬟手中药碗。
……
明月渐高,王府南院书房的灯火仍旧亮着,连昭廷靠在椅背上,与另一名护卫千枫说话。
屋里最显眼的,莫过于摆满金银饰物的书案。
是之前给祝妤君的谢礼。
连昭廷告诉祝妤君,若有事寻他,可以写信交给锦成绸缎庄,不想祝妤君借此路子,将他的谢礼裹一层包袱皮,退了回来。
偏偏锦成绸缎庄掌柜还喜滋滋地第一时间命人送来安阳城。
连昭廷捡一串碧玺把玩,修长精致的眼睛映照烛火,透出几许迷茫。
这两日他一直在琢磨困扰他的梦境,除了王府的大火,还有梦中姑娘是谁,会是祝六小姐吗,两人皆会医术,有共通之处。
连昭廷想得入神,听到门扇被推开,转头见是妹妹连丹玥,没有理会继续想心事。
连丹玥走到桌案前,疑惑道:“二哥拿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做甚?”
连昭廷未回答,反问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从崔家回来迟了,三弟一直等我陪他练武不肯睡觉,这会才睡下。”
连昭廷笑道:“三弟年纪小,性子却倔强。”
“可不是,别看三弟才四岁,力气已不比我们小,他像极了父亲。”
连丹玥翻检桌案上饰物,嫌弃道:“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水喝,拿去换战马吗,你堆了这些玩意儿到底做什么用。”
连昭廷叹口气,“礼物不好挑啊,尤其是要送给一位与你一样不喜欢首饰和裳裙的女子。”
连丹玥好奇地看自家二哥,“全部?送给一位姑娘?谁有此荣幸?”
连丹玥知道连昭廷常在外鬼混和勾搭贵家小姐,还知道她二哥骨子里很小气,不值钱的玉佩定做了几十枚,每天拿一枚系腰上,如果送出去,回家再拿一枚系上。
廉价破玉佩大概是二哥唯一舍得送姑娘的礼物。
“不是她荣幸,是我们幸运,丹玥你可记得我带回来的解蚁毒配方,是祝家六小姐给的,我要向她道谢。”连昭廷说道。
连丹玥神情变得严肃,她当然记得解蚁毒配方,“祝家六小姐吗,若是为此事,桌案上礼物哪里够。”
“偏偏她都不收。”
“咦,祝六小姐?”连丹玥猛地想起茶楼被崔家五小姐骂不知羞耻的那位姑娘,好像就是祝六小姐?
“丹玥认识?”
连丹玥摇摇头。
对于该如何答谢,连丹玥摸摸下巴,与连昭廷一同陷入沉思。
站在一旁的千枫直翻白眼,忍不住提议道:“公子,卑职认为六小姐不收礼物,是因为她不喜欢。”
“我知道啊。”连昭廷鄙夷地看千枫一眼,说一句废话。
“所以公子不如先了解六小姐喜好,或者公子可赠礼物给六小姐在乎的长辈和亲人。”
见公子眸光渐亮,千枫觉得自己天赋异禀。
连昭廷思索道:“她喜欢看医书,可惜王府里没有关于医书古籍珍本,至于她在乎的亲人……我稍熟悉的有祝五老爷和七少爷……藏书阁里有一整套宋拓《大观帖》孤本,想来五老爷喜欢,对了,丹玥,大宛国不是送了你一匹尚为幼驹的龙雀……”
千枫吓一跳,“公子,《大观帖》是王爷珍藏,龙雀郡主亲自养着。”
“我愿意啊,至于父亲的珍藏……父亲是粗人,少几套根本发现不了,明日我亲自去取。”连丹玥满不在乎。
……
祝家在安阳城又逗留一日便回绥陵县了,崔元靖继续跟去祝家,三宝因被拘在鹿鸣书院,故暂时不见人。
收拾妥当,祝妤君寻大太太董氏提起往宝盖山庄子一事。
董氏欣然答应,但表示她需知会老太太一声。
情理之中,祝妤君无意见。
令祝妤君没想到的是,刚过午时,她和父亲要去宝盖山庄子游玩一事会传遍全府。
崔元靖还主动跑去合寿堂,以他在府里无事为由,请求随五老爷往宝盖山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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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换管事
崔元靖去了,祝妤婷和祝明灿自然要跟着,三房去了,大房的孙辈怎能落下。
老太爷和老太太琢磨他们虽然刚从安阳城回来,但去庄子上闲适的散心,确实很久没有了,干脆全到宝盖山住几日。
为体现对五房关心,老太太特意交代带上七少爷祝明轩,还言成日闷书院,迟早闷成书呆子。
于是原本父女两的赏花,变成了祝家人的集体出游。
祝祥渊很郁闷,祝妤君表示她也无可奈何啊。
好在祝祥渊的心情没坏半日,便又遇见令他欢喜的事儿。
祝家五房收到两份礼物,一份拓本送往书房,一匹小马驹直接送去祝明轩念书的书院。
礼物所附的信件落款处没有名字,仅用水墨简画一方四柱亭。
拓本的信件附言是‘久仰才名’。
送礼送到心坎上,又被人夸赞,祝祥渊一晚上喜滋滋地捧着拓本研究。
至于小马驹龙雀的附言是‘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来日壮士堪千里龙雀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