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见郁冉头枕着方清舟的肩膀，整个人都倒在他怀里。
都一副“过来人，我懂得”的表情，夸张的“哦~”了起来。
方清舟叹了口气，这些人真多余。
他手穿过郁冉腋下，将她扶起来了一点，头靠在沙发边沿，等确定郁冉坐稳不会往下滑了，他松开扶着的手，端起杯子，在众人起哄中，毫不慌乱的喝了一口。
一副君子端方，丝毫不慌的姿态。
众人见郁冉安静了下来，方院草也没啥好调侃的地方，也不在专盯着这里，反正该拍的视频也都拍好了。
此时郁冉并不知道自己曾经被男神搂住过。
她两颊坨红，半眯着眼睛，虽然被男神挪了挪，她的手还维持着握拳的姿势举在空中，看着房顶上吊着的球形气氛灯，从拳头中蹦出两根手指，两只手指着吊灯，嗓音软软的：“biubiu！”
方清舟好笑地摇摇头，从桌子边缘拿了罐旺仔打开，插上吸管抵到郁冉嘴边：“来喝一口。”
没想到却被郁冉避开了。
郁冉撇开头，紧抿着嘴，脸上写满拒绝。
诗诗举着手机凑过来，诱哄道：“你为什么不喝呀？”
郁冉眼角垂下，拢着浅淡的眉愁道：“我只喝我男神的旺仔小牛奶！别人的不喝！”
诗诗敢发誓，她刚才听到易拉罐发出“嘎啦”一声。
她隐晦地瞥了一眼方清舟，但男神表情管理太到位了，诗诗从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我感觉到了杀气！
诗诗维持着凑过来的姿势，安静如鸡的原路退了回去。
退回去的中途，她动作一顿——因为方清舟开口了。
“谁是你男神呀？”
说话的语气和自己刚才诱哄芋头的语气一毛一样。
郁冉托腮苦思冥想了一下这个问题，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是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假哭，是真的想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方清舟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维持什么君子人设，他半跪在沙发上将郁冉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哄她别哭。
那边罗睺原本在和小麦情歌对唱，蓦地听到这边动静连忙冲了过来。
“什么情况？你欺负她？”
罗睺冷着脸，想将方清舟推开。
诗诗立马拉住他：“没有，你冷静点。”
罗睺脸色黝黑，死死盯着方清舟的手，“你别趁机占她便宜，有没有什么关系，抱着干嘛？给我放手！”
方清舟没有理他，郁冉此刻脸靠在他的腰腹位置，哭的一抽一抽，方清舟的心也跟着抽搐。
他脑中闪过百般想法，就连郁冉男神因为意外已经死了——这种可能性也考虑过了。
他的红玫瑰在他怀里为了另一个男人哭的这么惨。
这句话怎么想都像是季晟宇嘴里三流电影的剧情。
方清舟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拍着郁冉的背，心里却是几轮醋意翻江倒海，最后随着郁冉哭声渐小也慢慢归于平静。
算了，无论如何那都是过去式，而他才是郁冉的未来时。
郁冉在他怀里蹭了蹭眼泪鼻涕，然后吸溜着鼻子推了推他。
方清舟顺势往后一步，蹲下，握着郁冉的手，仰头对上她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哭泣而发红的眼睛。
“还想哭吗？”
郁冉噘着嘴摇摇头，贼委屈地说：“想尿尿。”
方清舟：……
准备了一肚子深情的话被郁冉简单的三个字给塞了回去。
他低下头，推了一下眼镜，借着动作飞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站起身对着诗诗招招手，“麻烦你陪她去一下厕所。”
等诗诗扶着郁冉出去，关上了门。
方清舟将外套脱下来，从桌上抽了张餐巾纸，坐在沙发上，简单擦了擦郁冉糊在他衣服上的眼泪鼻涕。
罗睺在他对面的桌上坐下，翘着二郎腿，双手环抱胸前。
“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是用什么身份来问？”季晟宇坐到方清舟身边，对上罗睺。
他虽然是有点恶趣味，但毕竟是方清舟的基友，平时大家插科打诨都无所谓，但真有事他肯定是站在方清舟这边。
“你这样你女朋友不介意吗？”
季校草挑起一边的眉毛，脸上是搞事情的似笑非笑。
“那你直接问他女朋友就好。”小麦勾着罗睺的肩膀，扬起下巴，“老父亲的爱你懂不懂，都不是一个定位，我介意什么？”
罗睺和小麦大一就在一起了，她要是介意郁冉和罗睺的相处模式，她早被气死了。
季晟宇还想说什么，但被方清舟摁住了，“我知道你。”
他没头没尾的冲罗睺说了这一句。
罗睺一头问号。
“啥？”
方清舟将眼睛摘下，又从桌上抽了一张纸，轻轻地擦起来。
“物化一班罗睺。”
罗睺脑中灵光一现，将信将疑道：“你也是一中的？”
方清舟将眼镜戴上，琥珀色的眼睛透过金丝边眼镜落在罗睺眼中，带着些天然的距离感。
“竞赛一班。”
罗睺沉默了一下，这四个字像是拼图的最后一块，这一瞬间，罗睺想通了很多事情。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反复几次以后，他终于艰涩的问道：“那个和芋头在便签条上聊天的是你？”
方清舟点头。
“那你……”罗睺一瞬间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但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些似乎都没有询问的必要——方清舟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我就一个问题。”罗睺站起身，生理上居高临下的位置，让他心理上被俯视的感觉缓解了很多，“你什么时候认出郁冉的？”
“开学辩论赛。”
罗睺点点头，拉起小麦走开，继续去唱歌。
一直缩在角落，被包厢里一触即发的气氛吓得不行的班长和晓莹连忙凑过去。
晓莹：“竞赛一班怎么了？怎么感觉男神说完这几个字，你整个人都矮了一截。”
罗睺翻了个白眼，“被高中老师带出来的习惯。”
他们高中是市重点，但是他们又不是那种普通重点学校，而是私立高中。
校长为了突出尖子生的特殊地位，给他们搭了个玻璃房，与他们这些普通班的人隔绝开来。
按照竞赛分类一共六个班，只分学科，不分年级，全部都是搞竞赛的。
“里面每个人都是传说中的竞赛大佬，我们讲起来就是玻璃房里的天才们。”
说着罗睺叹了口气，学着他们年级主任的样子指着盯着自己看的几人说：“所有人没事不准过去，上体育课从竞赛班门口经过的时候不准说话，不准奔跑，不准打扰他们，明不明白？”
说着垮下肩膀，翻了个白眼，“差不多就是这样。”
第41章 烟火晚会
“咦？”小麦摸着下巴，有些疑惑，“可是我记得你也是竞赛出生？”
罗睺像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不一样啦，我们普通班当然也搞竞赛，但是差别大概有工地搬砖的和总工程师那么大吧。”
竞赛班虽然叫竞赛班，但其实也算是国际班，平时考试都有自己的榜单。
罗睺他们在刷小高考的时候，竞赛班的大佬们已经在刷雅思、托福、SAT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的，除了竞赛成绩根本没法比较，不过从世界TOP学校的录取率来说，他们之间的差别确实就有这么大。
“不至于吧？”班长斜觑着罗睺，对他的说法将信将疑。
班长也是数竞省一等奖出身，每个重点学校肯定都会有大神，他自己以前也是他们学校的大神。
要说有一个班全是大神还有可能，但要说什么几个班的人都是大神，那就夸张了。
学神又不是白菜，更何况罗睺的学校也不是很有名，怎么可能集齐那么多大佬？
罗睺呵呵一声，翻了一下他们学校官网，找出竞赛班奖项专门的版块，递给班长。
竞赛班的大佬们因为目标都不是国内学校，所以在国内不出名，但是在留学圈子里很有名。
他们这些压根没想过出国的，自然不知道。
罗睺大方的原谅了班长的无知，并随便搜了一下竞赛班今年的成绩给班长涨涨知识。
班长接过去的时候还是一脸“你吹牛”的表情，但等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他反复看了两遍网页，确定不是自己眼瞎以后，双手将手机抵还给罗睺，恭恭敬敬道：“失敬失敬。”
罗睺拿回手机，“客气客气。”
班长缓了缓，捂着嘴小心地问罗睺：“那其实方院草在你们学校不算是最厉害的啊？”
罗睺摇摇头，伸出食指晃了晃，“之前是没把他和大佬方联系起来。”
晓莹眼睛晶亮，推推罗睺，“别卖关子，赶紧说！”
“他的传奇从初中就开始了，初三的时候中科少年班要签他，他嫌学制太长没去。高一他就通过竞赛拿到Top2的保送名额，他嫌专业没兴趣，又没去。高三的时候，他集齐米国八大高校的offer，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出国了，没想到最后居然来了我们学校。”
罗睺说着啧啧摇头，要是真的是为了芋头，那可真是神仙爱情了。
晓莹闻言咬着衣袖哭泣：“什么叫来了我们学校，人家拼了命才考上的好伐！”
罗睺耸耸肩，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这边一帮人围着罗睺，聊方清舟当年的辉煌史。
那边季晟宇也在和方清舟谈心。
他一脸揶揄：“怎么突然想通，揭底牌了？”
方清舟眼中冷光摄人：“不然让你继续看戏？”
季晟宇往后一缩，双手护在胸前，“人家好怕怕哦！”
方清舟：“……正常点。”
季晟宇握拳假咳了一下，正色道：“说真的，你打算和你的红玫瑰笔友摊牌了？”
方清舟垂下眼眸，手中握着手机摸索着手机边缘，“我外公进ICU了。”
方清舟的爸妈一直很忙，他从小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他外婆在他高三的时候去世，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和郁冉成为了笔友。
方清舟和他外公的感情很深厚，但老人家，年纪到了就是会有各种毛病，他外公在他大三的时候查出癌症，被他妈妈接到国外去治疗，所以方清舟才跟着申请了国外的交流项目，跟了过去。
季晟宇吃惊一瞬，眉头皱起：“不是说情况好转吗？”
方清舟没有回答。
季晟宇捂着嘴思考了一会儿，“所以你现在打算先告诉郁冉你的身份，先确定关系？”
方清舟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角度：“我的身份？我什么身份？她不是有男神了吗？”
季晟宇闻言无语，用看神经病的眼神上下打量方清舟，你看到真的看不出来，她所谓男神其实是你？
方清舟掀起眼皮看他，凌厉地眉眼中罕见的充斥着无奈，“而且，我不可能接受一开始在一起就异地恋。”
季晟宇沉默，这事他还真的不好发表评论，既然方清舟已经做好决定，做兄弟的也只能支持了。
“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
方清舟盯着推门进来，看着已经清醒了一点的郁冉，眸色幽深：“还没打算，不过我明天就走，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郁冉刚才喝酒喝得太快，酒精冲上了头，在厕所洗了把脸好了许多，虽然人还是晕乎乎的，至少知道听指挥了。
诗诗跟在郁冉后面进门，一进来就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她捡了桌上的麦克风有气无力的对小麦和晓莹说：“她等下要去厕所，你们两个跟着去，我废了。”
季晟宇一见她进门立刻就凑到她身边，见她这幅跑了八百米般的状态，有些好笑的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汗。
“这么累？”
诗诗往下滑了滑，头倒在季晟宇的腿上，将鞋甩了，两条腿搁在沙发上。
幸亏他们包厢够大，沙发够长，诗诗整个人躺平还绰绰有余。
“你扛着一百斤会乱跑的麻袋走个三百米试试？”
郁冉抗议：“最多三十米！”
诗诗翻了白眼，这是重点么？
郁冉此刻还不是很清醒，她摸回自己习惯的角落位置坐好，“咦？这是谁的旺仔？”
没人回答，郁冉咧嘴一笑，左手拿起旺仔，赛道右边的胳肢窝下，护起来：“没人要我就喝了啊！我数123，好，我喝了。”
方清舟突然凑到她耳边说：“你不是说不是你男神的你不喝吗？”
郁冉虽然现在能认出旺仔，但也就是这么点水平了。让她在班长撕心裂肺的歌声中认出这是男神的声音还是有些为难她。
她咯咯笑了两声，往边上避了避，“痒！”
她一避就险些侧翻过去，方清舟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叹了口气，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郁冉胆大包天的将方清舟往下摁了摁，嘴里还嘟囔着：“太高了，靠不到。”
方清舟原本有些冷淡的眉眼中，不知不觉间盛满笑意，他顺着她的力道往下了一点，让她能靠的更舒服。
郁冉在方清舟肩头蹭了蹭，举起旺仔喝了一口，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方清舟的问题。
“对啊，可是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她说着突然气愤的坐直，拔出旺仔的吸管就戳方清舟的胸口，“你说你是谁！聊了三个月，名字就是不肯说！字写的那么好看，名字就是不肯写！你说你是不是赵主任那个秃头！还是看门老大爷！呜呜呜！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方清舟楞了一下，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
但还没笑两声，他就注意到被郁冉那吸管戳着的地方正在往下流的乳白色液体。
这个位置……
那边罗睺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形，看到这一幕心脏差点跳出来，抽了张纸，就飞扑了过来。
但他一靠近，就听见方清舟嘴里难以抑制的笑声。
额……方大佬，你这是被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