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的一刹那，姜岑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自然，微微瞥过了脸，耳廓腾得红了起来。
“唔。”姜岑这人，也只是嘴上厉害，真跟顾司衡搂搂抱抱在一起了，反倒害羞得要死，一激灵挣脱了他的手臂，往后跳了一大步。
感觉像要躲进地缝里去一样。
顾司衡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直起身来，拂了拂衣角，不看姜岑，径直问刘老师∶“她怎么样？”
听到这话，姜岑耳朵都竖了起来，生怕刘老师在顾司衡面前揭她的短。毕竟她对舞蹈真的……一窍不通。
刘老师和气地笑笑∶“她没有舞蹈功底，所以学得慢了一些，但是只要多练习，肯定能学会的。”
顾司衡点点头，看了姜岑一眼。
“那……介意展示一下吗？”
顾司衡冷淡地出声，然后拉了椅子径自坐在了房间正前方，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活像下基层视察检查进度的大领导。
介意！非常介意！姜岑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整个人都僵住了，心里不停地呐喊着。
刘老师闻言，表情也有些古怪，但很快回神，打开了音乐，然后努努嘴，示意姜岑跳一遍。
姜岑被赶鸭子上架，咬了咬牙，脑袋里回想着自己之前在顾司衡面前丢的脸，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就一个舞么，几十秒的事儿，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但是当她踩完最后一个鼓点，视死如归地看着一脸憋笑的顾司衡时，还是觉得非常丢人。
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偏偏顾司衡还要用一种戏谑的眼神来嘲笑她，姜岑一扭脸，故意不看他。
“……你费心了。”只听顾司衡跟刘老师这样说。
姜岑更气了，恨不得抓过顾司衡狗头一通暴打。她一点儿舞蹈功底都没有，才第一天学，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好不好？！而且她都已经这么努力地练习了！她心里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
此时她又听到顾司衡嘱咐刘老师∶“但也要注意休息，可以慢慢来，不要过度。”
他还是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姜岑刚刚心里那股子愤懑一下子消失不见。
她伸手拭掉自己眼角渗出来的一点水光。怎么办，顾司衡好暖，她好想嫁给他。
视察完毕，顾司衡就要走。毕竟练舞没什么可跟进的，他也有很多其他工作要做。
“顾总……”姜岑赶紧给刘老师使了个眼色，刘老师会意，喊住了顾司衡。
“是这样的，对于这个广告脚本，我还有一点点建议。”见顾司衡疑惑地看过来，刘老师连忙开口。
“你说。”顾司衡是个谨慎且包容的人，非常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所以之前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姜岑的想法。此时听了刘老师的话，他目光一下子认真起来。
“我看了之前您和姜小姐拍摄的宣传片，感觉非常好，所以我想在广告里面延续之前的风格，后面加一段男女双人舞会更好一点。”
说着，刘老师看了姜岑一眼，还有点不好意思，感觉有种抢了姜岑功劳的歉意。
顾司衡听了这话，再看刘老师神情，当下心里也了然。他一抬眸，看向站在一边明明竖着耳朵仔细听，却又装作事不关己的姜岑。
到底是谁的想法，一目了然。
姜岑察觉到他的打量，紧张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然后转头去看窗外的蓝天白云。却时不时斜着眼睛去观察顾司衡的神情。
活像个小机灵鬼。
“OK，我会考虑。”顾司衡勾了勾唇，沉声道。
顾司衡走后，姜岑心里又开心又恼火，气恼他怎么能让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跳舞，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想了想，她拿过手机，又开始发微信。
〖姜姜姜茶∶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就突然袭击！我都没有准备！〗
〖姜姜姜茶∶而且我还没有练习好，肯定特别丑！我在你心里优雅美丽活泼动人的形象肯定不复存在了！〗
顾司衡回消息很快，一连发过来了两条。
〖顾GU∶你叫我过来看，难道不是阶段性考察的意思吗？满足你而已。〗
〖顾GU∶还有，如果你现在去照照镜子，一定说不出来上述一系列感觉非常美好的形容词，保重。〗
姜岑一看，一头雾水，暗骂顾司衡故弄玄虚，换着花样嘲笑自己。但是她的腿却比心诚实，非常自觉地跑到了镜子旁边。
半晌后，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拾忆公司大楼∶“萨萨，我现在这么丑你怎么不！告！诉！我！”
萨萨∶“……”我好冤。
第17章 打情骂俏
练舞是个体力活, 姜岑又是第一次接触舞蹈，刘老师见姜岑底子差，本来想给她强训。但听了顾司衡的嘱咐, 她也不担心拾忆会觉得她不用心教, 索性让姜岑练半天休息半天, 以免第二天练习的时候体力不支。
顾总说的嘛，要慢慢来，不能过度。
所以姜岑美滋滋地在家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精神饱满地继续去拾忆骚扰顾司衡。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昨天刘老师跟顾司衡提的加一段双人舞的事情，他说他考虑一下，也不知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姜岑看看时间，她今天来得稍微早一点，还不到练舞的时候, 刘老师也还没来，她眼珠子一转, 趁工作人员不注意，一溜烟跑出来坐电梯。
一股脑到了二十二楼, 顾司衡的办公室。
二十二层不是拾忆普通部门那样的办公区，整整一层楼，有半边被划作了会议室, 另一半就是顾司衡的办公室, 有几个较小的工位, 是几位小助理的办公区。
而吕助理作为顾司衡的贴身助理，办公桌就设在顾司衡办公室门外。
姜岑一下电梯, 看到二十二层简约却不失格调的装饰，心里稍稍感叹了一下。
当她紧接着受到几位小助理的好奇又审视的目光打量时，饶是她这样的厚脸皮, 也不免有点尴尬。
她努力绷了绷嘴角，向他们一颔首，做出一副“我来谈事情”的模样，步履稳健地朝办公室门口走。
她这副样子也是唬人，一位助理本来手已经搭在电话上，准备向吕助理报备，但瞧见姜岑这一副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神态，也悄悄放下了手。
按理说平常不会有什么人随随便便上二十二楼，有什么事也会先跟他们通传。但这位姜小姐他们却有些吃不准，毕竟……那恋情在网上传得有模有样，虽然他们这几个人都还持怀疑态度，但要是他们一多事，得罪了未来的总裁夫人，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算了，反正她再往里走几步，吕助理会斟酌的。
果然，姜岑在办公室门口便撞见了吕助理。
吕助理正在工作，桌上放了一堆文件，乍一抬头，便看见了姜岑。
“……？”吕助理没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清晰表现出了他的好奇及疑问。
“…咳，”姜岑轻咳一声，“我找顾司衡。”
吕助理眉头一拧，瞥她一眼。这姜小姐，可真能给他找事儿。他让她进吧，没按公司规矩来，他有错，不让她进吧，把顾总相好的拦在门外，也怕顾总怪罪。
吕助理脸一皱，一扬头，没说话，用动作给她示意。姜岑一喜，生怕吕助理反悔似的，颠颠地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
听到这话，姜岑更喜了，推开门就钻了进去。
而电梯口处伸长了脑袋往办公室门口张望的各位小助理，见状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进去了，吕助理真的让她进去了。
吕助理都……看来，他们以后要对这位姜小姐殷勤一点了。
姜岑轻手轻脚地溜进办公室，一眼看到埋头于文案的顾司衡，许是太忙，他发丝有些凌乱，眼尾稍稍耷拉着，一副缺觉的疲乏样儿。但他盯着文件的双眼却依旧锐利，姜岑都怀疑他会不会把文件盯出个洞。
她一边打量，一边往他跟前走。顾司衡却丝毫没有察觉，头都不抬，只冷声问了一句∶“报表整理好了？”
姜岑一愣，敢情他是把她当成吕助理了？
半天没人应，顾司衡皱眉，终于抬头看了过来。一眼就看到正站在离他办公桌两米开外，表情老大不高兴的姜岑。
顾司衡没想到一大早会在自己办公室看到她，挑挑眉，还是那副冷淡表情，又埋下了头。
随口问道∶“吕助理呢？”
姜岑心里正诽谤顾司衡面瘫，自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站在他面前，他〃fíяsτ sńοщぐ没表情就算了，但第一反应竟然是找吕助理？
看不起谁呢。
“哦，”姜岑撇了撇嘴，往前两步，站在顾司衡办公桌前，俯身摸他桌子上的摆件装饰，“不知道，反正我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她在桌子上动来动去，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顾司衡再自控力强，也完全不能继续工作下去。
“真的？”他索性放下手头的工作，身子向后靠在了转椅上，目光凌厉地看向她，一副已经看透她谎言的表情。
“真的，我骗你干嘛。”姜岑被他看得不自在，微微撇过了头，生怕他不相信，音量都大了三分，像给自己壮胆似的。
吕助理放她进来，那可是看着她的面子，要是她在顾司衡面前不护着他点儿，万一这男人秋后算账，以后吕助理再也不帮她怎么办。
看她这母鸡护崽的样子，顾司衡心里稍稍有些堵。他嗤笑一声，视线落下，又定在了文件上。
看似认真专注，细看却并未聚焦，漫不经心。
“什么事。”他伸手翻一页文件，低声问道。
姜岑明显地察觉到了这男人的情绪变化，忍不住蹙起了眉。他又抽什么疯。
她仔细回想刚刚自己的一言一行，脑海中灵光一现，立马舒展了眉头。
她缓缓走到顾司衡旁边，贼兮兮地撞了撞他肩膀，笑得不怀好意∶“欸，你不会是……吃吕助理的醋了吧？”
这话一出，整间办公室的气氛都怪异了起来。
“不是吧，我对吕助理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千万别多想。”
“我替他说话还不是因为……怕你怪他没有尽忠职守。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就没有人帮我追你了啊。”
说着，姜岑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低下头羞涩地对手指，然后时不时斜眼偷瞄顾司衡。
听到她的话，再一看她的神态，饶是顾司衡这样的千年面瘫，也不由得黑了脸。
他睨她一眼，没搭话，起身走向一边的桌子。姜岑眼睛尖，一眼看到他红透的耳廓和勾起笑意的唇角。
“喝什么，咖啡还是果汁？”
“咖……”姜岑还没开口，就见顾司衡手一扬，已经端了一杯果汁过来放在了她面前。
“……哦。”
姜岑小媳妇一样，乖乖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默默追随着顾司衡。
“什么事。”顾司衡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自顾自坐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问。
姜岑闻言，呵呵干笑了两声，端起果汁坐在了顾司衡旁边。
“那个，刘老师拜托我问问你……”姜岑顿了顿，又笑得殷勤了几分，“问问你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司衡没说话，眼神立时扫了过来。
姜岑一心虚，默默挪开了视线，又低头喝果汁，恨不得把头埋进杯子里。
“就是……要是你决定了的话，她得重新设计动作了……”
顾司衡鲜少看见姜岑不好意思的样子，也觉得好玩，眼睛里都不免透出些笑意，装作疑惑的样子∶“哪件事？”
姜岑忍不住眼睛圆睁，这男人玩她呢？
“就……广告里加一段双人舞的事情……”姜岑话一出口，声音慢慢地弱了下来，到了最后，低得好像蚊子叫，“就……刘老师说还是你来跳比较适合，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拍广告啊……”
她怎么觉得，顾司衡这个狗男人，是专门提这个问题，就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然后故意笑话她的呢。
顾司衡听她的声音，不用看表情，都能感觉到她的窘态。他忍不住再次打趣道∶“哦，这件事啊，到底是刘老师拜托你问，还是你想问呢。”
“……”，姜岑一滞，“这有什么不一样？”
顾司衡姿态从容地喝一口咖啡，“当然不一样。”
“如果是刘老师的话，那自然考虑好了。如果是你的话……”
“不好意思，还在考虑。”
姜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上次顾阿姨还说她宝贝儿子没怎么跟女孩子接触过，可是她怎么觉得这男人冷是冷，但一旦来了兴致，段位比情场老手还高呢！
姜岑气得咬牙，脸上却还呵呵干笑。她一口气喝光果汁，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腾得一下起了身。
“请顾总抓紧时间考虑，机会不等人！”然后蹬蹬蹬地出了办公室，坐上电梯一溜烟走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在二十二楼，那些小助理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只不过这回表情更多了些戏谑。
啧啧，这姜小姐可在顾总办公室待了半个多小时呢，而且这么气冲冲地跑出来，打情骂俏呢。
——
姜岑刚一走，顾司衡就按了内线，喊吕助理进来。
吕助理一接到电话就苦了脸，助理这工作真不好干，得守规矩，还得揣摩上司的想法，还冷不丁就得罪人。
看他今天，明明是权衡各方，顺着顾总的心意做事，没想到还是要挨骂。
吕助理一进门，就耷拉着脸站在了办公桌前，也不说话，一副“要骂赶紧骂，骂完我还得工作”的晚娘脸。
明显自暴自弃、放弃治疗的样子。
顾司衡看着桌上的文件，见吕助理半晌没反应，问道∶“报表呢？”
“啊？”吕助理一愣，“顾总你找我是为了报表啊？”
顾司衡被这话惹得发笑，他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皮一掀，冷冷道∶“那你觉得我还应该为了什么？”
见吕助理还愣着，他又没好气地开口∶“要不然展开说说？”
“嘿嘿……”吕助理莫名打了个寒颤，才反应过来，赶紧嘿嘿嘿地憨笑，“没什么没什么……”
“我去拿报表顾总！”说着就往办公室外走。
“等等，”顾司衡睨他一眼，“通知创意团队，根据我昨晚的要求重新修改广告方案。”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