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摇头叹气,二叔如此风流成性,二婶竟还能每每原谅,真不知是如何想的。哪天二叔要是得了花柳,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二婶竟能这么多年不提和离,也是够痴蠢。
到底怎样才能让二婶和二叔彻底闹掰呢?
碧珠嘟着嘴央求陈莹:“小姐,你就别管二房怎样怎样了,先救救秋雨姐姐吧。”
“秋雨?秋雨怎么了?”
“给老夫人看病的郎中说,老夫人的病迟迟不见好,最好是能加大药的剂量,或许才有效果。可二房不肯多给钱,秋雨姐姐买不到更多的药啊!再加上今年有天灾,药材价格开始往上涨了,秋雨姐姐有时只能拿自己的月俸补上。”
陈莹抿着唇,冲碧珠眨眼:“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二房。”正巧她这回就是要对付二房,倒是能跟秋雨碧珠站在一边了。
碧珠眼巴巴地看着陈莹:“二房是主子,您也是主子,所以……奴等只能求小姐相助了。”至于三房,三郎和陈二郎毕竟同胞兄弟,碧珠可不敢奢望三房会帮忙。
陈莹站起身,思量道:“老夫人是我亲祖母,这事我岂能不管不顾?不过说实话,我七日后就要出嫁,要在七日内解决这并非易事。”
碧珠跟到她身旁,承诺道:“碧珠会尽己所能助您的。”
陈莹站到门前,若有所思:“今天夜里,我们去找二房夫人谈谈。”
碧珠暂时不懂陈莹的想法,因着多年相处得来的信任,她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默默点头。
……
晚膳后,陈莹在闺房中思考,待会儿怎么和朱氏谈话。
堂弟抱着鞠球敲响她的房门:“堂姐,出来踢蹴鞠不?”
碧珠:“小姐,我去打发他?”
“让他进来吧。”
堂弟呆愣愣地走进来:“我娘说堂姐你要嫁人了,以后不会再陪我玩蹴鞠了。”
陈莹板着脸教育道:“蹴鞠只是玩乐,做人总得要干些正事。”
堂弟:“譬如跟先生学打算盘?”今日他就在学打算盘,但他觉得太简单了,简直无趣。
打算盘……陈莹忽然灵机一动!
她确实该给朱氏打打算盘了,给朱氏看看,到底是祖母的药费花得多,还是二叔纳妾生子花得多!
“碧珠,府里谁有算盘?”
“啊?秋雨姐姐那里有,小姐您要算盘干什么?”
“别问了,等会儿你就明白了,快去借来。”陈莹将她轻轻推出去。
碧珠离开后,陈莹对一脸茫然的堂弟说:“多谢你提点了我,来,我赏你个更好看的鞠球。”
她弯下腰,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一打开,里面确实装着个漂亮的鞠球,布上秀着锦绣山河。
她盯着这个鞠球发了会儿呆,直到堂弟出声询问,她才把球递给堂弟。
“这鞠球很值钱的,只能你一个人踢着玩,不能让其他小孩子看到。”陈莹淡淡交代着。
“好的,多谢堂姐。”堂弟眉开眼笑,接着一手抱着一只,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一下子就把之前的烦恼抛之脑后了。
陈莹感慨万千,想当年她也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啊,如今却已到嫁人的年纪了。
须臾之后,碧珠抱着个木质算盘奔回来,喘着气问:“呼~小姐,算盘借来了,我们现在……”
陈莹边走出去边说:“现在去见我二婶朱氏,二叔他常年和妾室或者在外过夜,不可能和我二婶在一块儿的。”
朱氏早已习惯独守空房,不过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她更习惯早早入眠,不去奢想夫君的陪伴。
这会儿才酉时三刻,外面集市都还热闹着呢,朱氏却要宽衣解带了。
“二婶,您睡了吗?”陈莹来到时,房内烛火还亮着。
朱氏犹豫一刹,把衣裳重新穿好,起身开了门:“莹莹,你找我何事?”
陈莹拿着算盘的手微微一抬,唇角微翘:“给您算算账。”
“算账?”朱氏第一反应是纳闷和不解,第二反应则是莫名心慌。
现在陈府上下用的钱,都是老夫人的……
幸好库房钥匙此刻不在她手上,否则恐怕还要难搞。
“是啊,二婶你出身商贾之家,应该比我更明白怎么打算盘,那我今日便请教请教二婶,我算的账对是不对。”陈莹微笑着走入室内,碧珠紧随其后。
朱氏更慌了,大叫道:“你要干什么?”
“二婶莫急,且让莹莹一笔笔算清楚。”陈莹抬眸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泛着些许寒意。
二婶噤声了,但明显的喘息声,足以证明她有多紧张和不安。
“根据我之前去药房看到的,祖母的每月药费应是白银百两左右,这的确是笔不小的开支,但也就买了两个月,所以最终花费是二百两左右。
“二叔这个月纳了三名小妾,其中礼金约是每个二十两,酒席约是……”
“别说了,肚里揣的最花钱!”朱氏脸色铁青,双眼眶中隐约有泪水打转,“他光是妾室就养了几十个,就不提外头养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架空朝代的物价就不必考据了哈,全靠编!
周六周日周一也是每天三千~周二之后看情况再说吧!
第24章 买画
“二婶,你不能老是惯着我二叔!他这样迟早要把家里的钱全挥霍光!”陈莹强忍着心中愤怒,对朱氏道。
朱氏叹气道:“你找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能管得住他,他还会是这个样子么?”
陈莹垂眸深思,此时此刻不挑拨二房的夫妻关系,更待何时呢?
她凑到朱氏耳边,轻声道:“二婶,你就没有考虑过和离?”
朱氏腾地一身站起来,目光警惕地盯着陈莹:“这不是你该议论的事。”
陈莹丝毫不惧,挑挑眉坦然道:“我对你们夫妻的感情生活没兴趣,我只想替祖母收回家财罢了。”
朱氏嗤笑一声,冷冷看着她:“库房钥匙在你二叔手里,以他的德性,钥匙定是日夜不离身的。”
陈莹皱眉:“二婶难道不想遣散那些妾室吗?她们于陈家的作用不过就是开枝散叶,一两个或许无妨,但多了便是累赘啊。”
朱氏无奈摇头:“我拿什么教他遣散妾室?”
“以和离为威胁。如今府里的事务都是由您操持着的,二叔可离不开您。”
朱氏反复思考着陈莹的话,眉头渐渐深锁。
遣散妾室?她当然想!可是她怕到时候,自己夫君会糊涂地站在妾室们一边,不肯与她妥协。
陈莹焦急等候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朱氏开口说话:
“你说的办法我会考虑的。”
“一言而定,还望二婶能达成心愿。”陈莹抿起唇道。
说罢,陈莹拿着算盘起身告退,在门外和碧珠停留了片刻,未见房内烛火熄灭。
“小姐,我觉得,二夫人肯定不会帮我们的。”碧珠愁眉苦脸地说。
当初二房哄骗老夫人交出管家之权,二夫人出了不少力,还有之前劝小姐出嫁……碧珠打心里头不相信二夫人。
陈莹拍拍碧珠的肩膀,道:“放心,不管她答应与否,我都有主意的。”
明日,就该与二叔谈谈,怎么助他把新看上的女子纳入府中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到翌日一早,陈莹正在梳妆打扮时,秋雨过来寻她:“老夫人有令,待会儿请您去她那儿用早膳。”
陈莹蹙眉,早上一过,二叔就要去官署了。
就只能再等到晚上?可晚上二叔未必会回来,说不定他最近正和未入门的小妾蜜里调油呢。
“我知道了。”陈莹尽管不太情愿,但也猜到了祖母要和她说什么。
祖母已经不问府中事务,心里唯一可操心的也就是孙辈们的婚事。
碧珠加快动作替陈莹梳妆完,一起跟着秋雨来到老夫人房中。
由于生病,老夫人近来一直都在寝房用膳,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病还不至于重到下不了地。
陈莹昨日回府的时候,已经见过一回老夫人,所以这回看到脸色依旧苍白的老夫人,倒也并不惊讶,只默叹一口气。
生老病死是命数,她在上辈子就知晓了老夫人还有多少光阴,这辈子应该也是差不了多少。
“莹莹,你来看看吧,这些是祖母精心准备的嫁妆。”老夫人脸上挂起一抹慈祥笑容。
角落里堆着几个箱子,陈莹缓缓走过去,一箱箱打开,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这些衣物、饰品等,都是制作精良的,价格想必也不菲。
她哽咽地问老太太:“您是不是把祖父的几幅遗作都……都卖了?”
秋雨急忙替老夫人解释:“小姐,老夫人实在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太子妃的嫁妆若少了,会被天下人看轻的……”
“那也不该卖掉那些画啊……”陈莹微微抬头,却还是没能止住眼泪。
陈莹儿时就听父亲讲过,当年天下大乱时,全家人都是靠祖父的画技为生的,所以祖父留下的遗作,对整个陈家都有非凡的意义。
她心里清楚,祖母也是舍不得卖掉那些画的,可是迫不得已,只能如此。
事已至此,她只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把那些画尽数收回来。
秋雨和老夫人对视一眼,道:“小姐莫要难过得太早,那位买画的人,其实就是太子殿下!”
陈莹闻言一愣,眼泪一下子就流不出来了,呆呆地望着老夫人和秋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就不能早点说清楚么?害她掉了好多眼泪。
老夫人笑道:“祖母本来对你的婚事极其担心,现在看来,太子殿下的品性还是不错的。如此的话,祖母便能放心了。”
陈莹嘟起嘴:“好了,那您以后就不用担心我了,安心养病吧!”
走出老夫人的房间,陈莹回想着刚才秋雨说的话,听上去好像不是为了安慰她而编出来的谎话。
那……太子殿下没事买画是为何?陈莹记得,楚墨玉虽然喜爱诗画,但他可不是那种为了买画而一掷千金的人。
祖母房里放的那些妆奁,那可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我觉得可能太子殿下知道主儿家的难处,以买画的方式暗中相助呢!”碧珠歪着头猜想道。
陈莹白了她一眼,无语道:“才不会,一国储君哪有这闲工夫?”她说完,加快步伐走回自己的住处。
碧珠默默跟着,不禁噗嗤一笑,心道小姐口是心非的模样真可爱。
……
入夜后,守门的小厮特地跑到陈莹的住处,让碧珠转告陈莹:陈二郎回府了,身边还带着个女子。
这小厮是陈莹先前就用银两打点过的,专门负责向陈莹通报陈二郎出入府邸的情况。
陈莹得知消息,心里有些纳闷:二叔大晚上的,把没过门的小妾领进府里,这是意欲何为?
难道是要挑战朱氏的位置?这根本不可能啊,他不敢真的休妻的。
可若不是如此,朱氏得知他带女人回家的话,也是必然会闹上一番的。
二叔此举,究竟图什么?
陈莹一时想不通,为了早日完成计划,也为了一探究竟,她决定此刻就去见见二叔。
“他们在厅堂中?”陈莹问小厮。
“是这么说的,还说要让二夫人也到厅堂中。”
陈莹来到厅堂,还真看见二房夫妻面对面而坐,而陌生女子则站在二叔的身后。
“你怎么也来了?”陈二郎瞥向她,眼神颇为意外。
“莹莹有事想和二叔说,听说二叔在厅堂,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到……”二婶和您的外室也在。
“她在不在并不碍事。”朱氏沉着脸对陈二郎道,“夫君,是不是我不该把库房钥匙给你啊?给了你寻欢重色的底气?”
朱氏时不时打量着那个女子,陈莹也好奇地瞧了几眼。
陈二郎身后的年轻女子,穿得妖妖艳艳,相貌也是明艳型的,属于在一众舞女里,最能让男人一眼相中的那种。
陈二郎讪笑:“夫人莫生气,我带红姬来是一起商讨纳妾仪式的……”
朱氏脸色僵硬极了:“以前不都是抬个轿子就进门了么?这回怎么的,还想三书六礼不成?”
名叫红姬的女子颔首低眉,声音温和:“小女子出身卑微,三书六礼自是不用,但求入府时能办桌酒席,请我的姐妹们……”
朱氏怒气冲冲站起来,瞪大双眼吼道:“请你的姐妹们也一起入府是吗?”
红姬立马跪伏于地,惶恐地哭泣道:“红姬并无此意啊,请夫人息怒!”
朱氏边落泪边冲陈二郎吼叫:“家财都给你了,也准许你纳妾,可你能不能给妾身一点正妻的尊严?”
陈莹不动声色,在一旁喝茶看戏,完全没有要搅合的意思。
本来她还想着如何挑唆二叔,没想到他们会自己搞成这副局面,倒让她省了不少力。
不过二叔也算是个圆滑的人,却做出这般色令智昏的事,莫非是被那风尘女子吹了枕边风?
陈莹细想,觉得极有可能,那女子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红姬轻轻扑到陈二郎怀里,不停抽抽噎噎,哪怕眼泪弄花了红妆,也依旧藏不住那张花容月貌的容颜。
果然,她这一哭勾起了陈二郎的怜爱,令他对朱氏彻底动了怒:
“我是你的夫君,我才是一家之主,这个家我说了算!明天我就纳红姬为妾,想办几桌酒席就办几桌!”
说罢,他搂着红姬的肩,拂袖而去。
在他走至门口时,朱氏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我要跟你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