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多久了,你还不带他去看医生?”
“他自己不愿意出门,我有什么办法!”
“你这折腾人的癖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采卿被你关了有小半年,怕是没少受折磨吧?要出毛病早出了。”云连欠身往沙发上坐下,“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承璋默不作声地别过头去,他既不开口,云连也就保持沉默。
半晌过后他蓦地坐直了身子,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刚要点火突然想起连人俊不喜欢烟味,于是又哆嗦着把烟放到了茶几上。
“五年前他不辞而别,是因为父亲求他离开我。”
“陆定天?是陆定天逼他走的?”
“是,你说的没错。”陆承璋惨笑道,“采卿性子倔,但是心肠却很软,父亲那么求他,其实就是在逼他……这个傻子,居然真的就听父亲的话瞒了我这么多年,要不是那天神志不清的时候说出来……”
“那肖舒茵又是怎么回事?”
“肖小姐一直都对他很有好感,甚至在生日宴上当众给他送过花。父亲找上他之后他很受打击,索性顺势接受了肖小姐的追求,跟着肖岳一家去了北京。”
“这么说来他并不是踹掉你攀上高枝,你错怪他了。”
“到北京之后他过得并不好,肖舒茵很快就发现他不爱自己,但也没有跟他离婚。不出半年她觅得了新欢,从此两人各过各的,但表面上还是寻常夫妻。”
“难怪肖家出事之后他就回到上海,他是想回来见你吧。”云连唏嘘道。
陆承璋摇了摇头:“他说他不打算见我,只是想回来打听我的境况罢了,没想到会被祝南疆盯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任凭我骂他,折磨他,就是不肯跟我说实话,现在闹到这般地步……”
“你早已认定他背叛了你,你这么恨他,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换做是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说出真相就是二次伤害,毕竟那个人是你的父亲。与其使你懊恼并陷入新的痛苦,不如让你恨个彻底,最后一拍两散,永不相干。”
“我宁愿痛苦也不想与他永不相干!有他在,我至少还能够恨,能够懊恼,没了他我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陆承璋用双手捂住脸,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这么爱他,我恨他,也是因为我爱他……五年了,如果只是恨,我何必大费周章地把他关在家里,折磨他,也折磨我自己……”
云连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五年前他曾亲眼目睹过男人陷入绝境的模样,因此也能够想象现如今他经受的痛苦,可这说到底是他和采卿两个人之间的事,自己作为旁观者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沉默过后陆承璋倏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我走了。”
“想回家了?”
“该回了。”
“早该回了。”云连抬头道,“回去好好跟他谈谈,只要感情还在,就没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陆承璋本来已经走到了玄关口,听了这话突然转过身来:“你什么时候学会讲大道理了?跟连人俊耗了两年不干正事光钻研哲学?”
“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安慰你几句……”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说的很有道理。”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走吧。”云连怀疑对方是在嘲讽自己,顿时同情之心消了一半,“有病还是得上医院看看,顺便把自己也治一治,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说话!”
作者有话说:
好了,把老陆这对搞he了。
第111章 闲居的日子3
陆承璋走后连人俊回到客厅。
“采卿怎么了?”
云连略为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你一直在厨房里偷听我们说话?”
“这怎么叫偷听?我看他样子不太对劲,就没敢出来打扰。”连人俊往沙发外侧坐下,一只手搁在云连的大腿上,“到底怎么了,隔太远我没听清。”
“他俩之间有点误会。”
“有误会,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唉,这事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总之陆承璋也有他的难处。”
“谁说不是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过跟他比起来我还算幸运,毕竟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云连正在思索如何回复这突如其来的矫情话,忽然发觉大腿上的手不太安分,大有往腿根处摸的趋势。
轻咳一声从沙发里站起来,他俯身去够茶几上的水壶:“我去加点水。”
然而连人俊从背后一把拽住他往自己怀里带:“一会儿再去,先休息休息。”
云连顺着他的力道跌坐回去,屁股缝正好撞在他的膝盖尖上,当即痛叫一声蜷起身子。连人俊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来。
“没事吧?怎么会这么痛?”
云连姿势僵硬地斜靠在沙发上不说话。
“要不我再给你去拿个垫子吧?”
“不用,就这样……”
“养了两天了,还没好?”
“好多了,只是刚才磕到骨头……没事,你不动我就没事。”
“真没事?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云连见对方伸手要解自己的裤头,一个鲤鱼打挺瞬间坐直了:“没出血。”
连人俊见他如此反应,简直莫名其妙:“不看怎么知道没出血?你不是疼吗?”
“一点点疼而已,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害臊个什么劲,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松手,快点给我看看,要是真伤得厉害就上药!“
“我说没事就没事!”云连听了这话似是有些恼火,两手紧紧揪着裤头不放,“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晚上少蹭我两下我就不疼了!”
原来在连续被碾轧了两晚上之后,第三天连人俊竟恬不知耻地又开起了马达,云连忍无可忍拒不配合,对方见他态度强硬只得作罢。本来大家就此睡下,相安无事岁月静好。谁想男人贼心不死,大半夜偷偷摸摸地翻过来往他身后一顿磨蹭。
云连向来浅眠,在对方掀被子的那一刻就醒了。这时候若出言呵斥,对方必会破罐子破摔,死乞白赖地做出更过分的事来,与其那般还不如装睡,等他尽兴完了自个儿消停。
于是云连就这么背对着他一声不吭地忍了二十多分钟,本来只是那一小块地方肿胀罢了,如今整片皮肤都被摩得火辣辣的疼。而连人俊自得其乐地快活了一番,尽兴之后翻过身去,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啊?昨晚上你没睡着?”
“什么?你他娘的闹出那么大动静让我怎么睡?”
“那你醒了怎么也不跟我说?”连人俊被当面揭露猥琐行径,但毫无悔改之意,“早知道你没睡着我就不弄你了,我不是存心要打扰你睡觉的。”
云连闻言气得心口翻起了黑血,指关节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不知是该继续抓着裤头呢,还是索性往他脑门上来两巴掌消消气:“今晚你回自己屋睡去!我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好好睡觉了,伺候不动了!”
“你白天一直在睡觉。”
“我大白天为什么犯困?还不是因为晚上没睡好!你就非要……非要在睡前做那事不可吗?”
“你要是想换个时间来也行,我听你的。”连人俊还在回味昨晚的美妙体验,内心很是荡漾,此时此刻云连的怒容在他眼里不过是撒娇罢了,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不是时间的问题!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度,哪有你这样天天折腾的?”
“你怎么知道别人不是天天折腾?我刚来上海那会儿陆承璋天天把那个什么小香莲往家里带,这可是你跟我说的,怎么着?带回家喝茶?”
云连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别跟陆承璋比,你也不看看他把自己玩成什么样了?也就是这两年刚收敛了一点,早些时候天天靠补药吊着呢!”
“你担心我纵欲过度?你用不着担心这个,我身体好得很。”连人俊边说边往云连身边靠了靠,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像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精力旺盛是正常的,倒是你,你干什么总躲着我?你是不喜欢亲热还是不想跟我亲热?”
“我躲着你?房子就这么大我能躲哪儿去?我不过是想让你放我好好睡个觉,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行不行?”
“别回避我的问题,快说,你是不喜欢亲热还是不想跟我亲热?”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第一个,那我得带你上医院好好查查,如果是第二个……我现在就帮你治好它!”
连人俊这两天心情大好,眼下又刚吃饱了饭,在云连身边蹭了没多久又开始蠢蠢欲动。他其实没想要真的干什么,但既然兴致上来了,意思意思撩拨两下总是要的。
然而云连并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眼见男人两眼冒光地压过来,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没有不想跟你亲热!你让我缓缓行吗?缓几天,等我休息好了再说……你这是何必呢,我们以后日子还长,又不是干了这次没下次!”
“你说得对,我们来日方长,等你养好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连人俊不由分说打横抱起云连就往屋里走,后者猛一挣扎从他怀里跳了下来,但仍是被夹着腰一路拖进了卧房。
“连人俊!你说要好好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这一天天的除了上床就想不出别的事好干了吗?你……你他妈的快放开我!我腰疼!”
“少骂几句吧,要休息就好好休息。”
“那你倒是让我休息啊!”
连人俊将云连面朝下轻轻推倒在床上,又回到客厅把落在地上的两只拖鞋捡了进来:“我这不是在伺候你睡午觉吗?来,衣服脱了进被窝。”
云连坐着不动:“你也睡?”
“我不困,等你睡下了我要去趟百货公司,我的手表链子断了。”
“什么时候回来?”
“用不了很久,最多两个钟头吧。”
云连看似松了口气,三下两下脱掉裤子外套钻进被窝。连人俊察觉到他的戒备,觉得可笑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你就这么不情愿跟我亲近?我没让你舒服吗?”
云连扯被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犹豫半晌道:“还好。”
“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要及时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云连本来已经躺下了,听了这话又蓦地坐起身来:“我告诉过你,我说过不止一次,是你不听我的话!”
“你说什么了?”
“你不觉得你……算了不说了,我困了。”
“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有话好好说,我听着呢。”
“下次再说吧……我真的困了。”
云连向来是粘床即睡,进被窝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连人俊见状掀开被子拍拍他的后背:“再坚持一会儿,让我看看你下面伤得严重不严重!”
“不用看了,不严重……”
“你一会儿说痛一会儿说不痛,早上屁股痛中午腰痛,谁还敢信你的话?听话,让我看一眼,不看我不放心。”
云连勉强打起精神,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就看一眼?”
“就看一眼,不干别的。”
“严重的话要怎么样?”
“该上药就上药,这两天吃点清淡的,晚上好好休息,我不折腾你了。”
云连见他说得正经,再加上的确是有些担心,于是便依言半褪下裤子俯趴在床上。然而下一刻他就听见连人俊在背后自言自语般地道:“好好调养,恢复好了才能快活,不然什么都干不了。”
作者有话说:
云到底在不满什么呢?
第112章 东窗事发
最终连人俊还是给云连上了药。
那地方虽然没有出血,但有一些细小的裂口,除此之外入口附近还有两片巴掌大的红肿擦伤,难怪磕一下就痛成那样。
这当然是自己的杰作,因此连人俊不打算告诉云连他的伤比想象的要严重一些——反正他自己也看不到。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发红。”
“没破皮吗?那为什么这么疼?”
“这地方毛细血管多,皮肤本来就敏感。”
“哦哦。”
“我给你涂点药,一会儿你尽量趴着睡……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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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药毕竟好得快,过不了几天云连又像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了。
连人俊暗暗算着日子,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不去惊扰对方。云连的伤势虽然算不上严重,但光是蹭了两下就破皮实在是令人不解,到底是他屁股上的肉太娇嫩,还是自己真的憋了太久不知轻重了?
云连恢复精神之后立刻开始往外跑。俞家的风波平息之后他辞了三昌公司经理的职位,顺势金盆洗手不再参与租界的鸦片买卖,手底下的弟兄要钱的给钱,要铺子的分铺子,想接着挣黑钱的就介绍新东家,剩下的一些则表示继续跟着他回公共租界做生意。
休息久了会产生惰性。云连被连人俊贴身伺候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最近被棒槌杵怕了,差点就要腻上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当老板的,总不能一直叫阿申他们几个出面替他照料生意。人活着就得吃饭,这年头肉少僧多,他们这伙人又不是正经做生意发家的,眼下众人尚忌惮云连不敢造次,时间久了哪天被人骑到头上,再想扳回来可就难了!云连深知弱肉强食的道理,过完年就重振旗鼓忙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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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连人俊正在洗澡,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
“云连?”他放下花洒朝屋外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兴许是被水声挡住了。
洗完澡走出浴室,他看见云连正侧对着自己坐在客厅后的书桌上。
那书桌是年前刚添置的。因为连人俊的书房在三楼,而他又时常在客厅里读书看报,或者休息的时候随便写点东西,于是便在沙发后面的角落里放置了这么一张木头桌子。云连大概是特别喜欢高的地方,有了这桌子之后放着好好的沙发和凳子不坐,整天往桌子上爬,在碰翻了连人俊的一瓶墨水之后被喝令禁止坐在书桌上。
“下来,你干嘛呢?”连人俊边擦头发边走到桌边,还想再训两句,突然发现对方正在讲电话。
“……没错,是这个道理。”云连边说话边轻手轻脚地从桌上跳了下来。
连人俊不再出声,自顾自站在一旁用毛巾擦干脖子和手臂上的水珠,然后套上睡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