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属下无能,没能成功刺杀睿王世子。”
萧元理心情顿时沉落谷底:“派去天牢的人也没有回来。”
“王爷,我们中计了。睿王世子有备而来,他们是故意推出王爷的!我们昨夜连世子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不知哪儿来的黑衣人打退。荣家那边属下已经告知,眼下一丝消息都无,看来是没能得手。睿王世子只怕此刻已经离开京城了。”
“至于天牢那事,荣家不会蠢到去杀人,可偏偏有人告发九皇子遇刺,此事必有蹊跷。王爷眼下已经站出来了,就再没有退路了。京城只有王爷一人与荣家抗衡,万事更要小心谨慎。”
萧元理气的直哆嗦:“本王明白了,他们推本王出来,是想坐山观虎斗,任由本王和荣家相争,他们好渔翁得利!荣景辰,萧元瑛,林玉致,给本王等着,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城外树林隐秘处,车厢里林玉瑾正在教苏沫儿下棋。
“哎呀,不对不对,我不走这里了。”苏沫儿将落下的棋子拿起来,又落到别处去。
“唉,举棋不悔真君子,都已经落了子了,怎么还能拿走呢。”
“我才不是真君子,我是小女子。”苏沫儿扬了扬下巴,丝毫不为自己悔棋而感到羞耻。
林玉瑾挠挠头,嘿嘿一笑:“行行行,小女子,你再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哪步棋走的不满意,请小女子随便挪动。”
正在看书的傅辞斜了下眼,投之以一个鄙夷的眼神。
“少爷,陈姑娘姐弟说他们留在端王府了。”
傅辞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先走吧。”
林玉瑾瞥了他一眼:“傅先生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怎么,怕我锦颜姐回去,我阿兄眼里容不下你吧。”
傅辞笑道:“你没听见么,是陈姑娘说不走的,我总不能强拉着人走吧。”
“你明知道端王不是好人,还将锦颜姐和锦生留下,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砚舟见这两人吵起来了,忙道:“林少爷放心,陆四爷和吴家主都在京城,我们在陈姑娘身边也留了人,只要陈姑娘想离开,我们的人随时都会接应。”
林玉瑾撅了撅小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林玉瑾来京城露了个脸,看似什么事都没办成,但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早早就在心里犯起嘀咕。尤其是荣家的举动,更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心中存疑。更有甚者,已经完全相信荣家暗害那孩子,必是因为此子就是九皇子。
因为很多人心里都清楚,林晏即便被定了谋反的罪名,他的声威依然不倒。只要他是九皇子,就一定会获得那些人的支持。
随着马车滚滚前行,京城发生的一切也随之流传到了江北。
自从吴墨石从江州传回林玉瑾的消息后,林玉致心头大石落下,一心对付察汗。
西关岭战事谋划许久,一触即发。
七月二十五,察汗率先发难,率大军出西关岭,在庆州城外骂战。几轮骂战后,庆州军依旧坚守不出。
察汗遂使出毒计,将林玉瑾的衣服换给一个十岁大的部落小孩,引萧羽出城。
京城的消息此时尚未传至西北,察汗以为萧羽等人是不知情的。但事实上,萧羽和林玉致同气连枝,这件事他早已清楚。不过察汗费劲心力,总要让他尝到甜头,否则又如何将上庸江元修引出来呢。
八月初一,萧羽率主力大军出庆州,与察汗在庆州城外五十里处展开战斗。察汗且战且退,将萧羽引至小东山险要之地。
而萧羽大军却在谷口堪堪停下。
“察汗,你败了。”
察汗将刀架在那孩童脖子上:“萧羽,你不要你侄子的命了么?还不上前速速受死!”
萧羽大笑:“察汗,你未免太小瞧了本王,也小瞧了本王的侄子。”
他在马背上探过身去,沉声说道:“威武大将军说过,战争的胜利若用老幼妇孺的命来换,那是为将者无能。知道为什么苏帕才是草原的众望所归么?作为部落王子,你连自己部族的牧民都保护不了,失败是在所难免的。”
察汗大怒:“萧羽,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要是威武大将军知道你弃他弟弟的性命于不顾,必会率灵州军踏平西北!”
萧羽摇头失笑:“将你作为本王的对手,实在辱没了本王英明。”
察汗怒不可遏,下令大军冲杀,务必拿下萧羽项上人头。
普阿见势不妙,忙将察汗拦下:“王子,切莫冲动。你看萧羽身后大军正在撤离,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进谷,他在拖延时间。”
察汗眉头一皱,犹豫的功夫,萧羽已经策马离开,绝尘而去。
就在这时,西关岭忽然响起号角声,是求救的号角!
察汗心口咯噔一跳。
“速速率军回援!”
察汗知道林玉致在朔阳城,也知道朔阳骑兵的存在。所以他还没有蠢到将全部主力大军都带出西关岭。且西关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留守的兵力只要坚守不出,加上关城中粮草充足,林玉致就算围上个把月,也绝计攻不下西关岭。
西关岭和朔阳城之所以并称为西戎两大天险,原因也在于此。
但当察汗大军回到西关岭时,关城已经易帜,暗红的军旗迎风飘扬,硕大的林字如盘龙冲天而起,气吞山河。
军旗下,林玉致一身戎装,手持斩月刀。暗红披风被风鼓的猎猎作响,红色缨盔下是一张俊美面容。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给这狐媚之容更添几分邪魅和戾气。而在察汗眼中,这俊美容貌之下,掩盖的是一张让人闻风丧胆的脸。
西关岭守军的尸体还未清理,草原猛烈的风带起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直冲鼻尖。
察汗目眦欲裂:“这怎么可能!”
林玉致将斩月刀扛在肩上,歪头一笑:“察汗,你难道忘了这西关岭是谁帮你夺回来的么?”
“我明明……”
“你明明已经将手下之人全部换成亲信了对吧。”林玉致打了个响指,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出现在城墙上。
察汗大惊:“古拉!你不是死在朔阳城了么!”
古拉王子声如洪钟:“察汗,西关岭原是我的地盘,你虽策反我的副将,夺了西关岭。但我在西关岭经营十余年,你以为西关岭真的就是铁通一块么?”
“小东山以南有一道天堑,看似无路,实则我早已命人在那处秘密修建栈道,本来是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没想到你兵不血刃拿下我西关岭,我便想待攻下朔阳之后,集结兵力,从此栈道杀回去。只可惜算盘落空,险些丢了性命。”
“今威武大将军留我一命,我无以为报,这条栈道,就是我送给威武大将军的礼物。”
“察汗!”林玉致喝道:“我自问这些年未曾亏待过你,想不到你竟为一己之私背叛我们的合作。我原也不想置你于死地,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碰我林玉致的兄弟。念在你曾为我效劳的份上,我今日便留你个全尸。”
话音落,一声响箭直冲云霄。
大地轻颤,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排山倒海而来,马蹄卷起烟尘,遮天蔽日。
察汗双目圆瞪:“朔阳铁骑!”
就连古拉亦是满眼震惊。想当初他被叶起诓入朔阳城,被瓮中捉了鳖,心中尚有不服。如今见到朔阳铁骑的真面目,饶是自己曾拥有一支强悍的草原骑兵,也不得不感到惊叹和震撼。
这是叶起训练的朔阳铁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战斗。
西关岭城外是一片坦途,骑兵整齐划一,气贯长虹。而察汗的部将却如丧家之犬,两相对比,相形见绌。
加之察汗狠厉,以部落牧民之子为饵已叫众人心生不满,再见古拉弃暗投明,活的好好的。此时临阵对敌,难免心生退意。
一支军队若没有了战意,便等于一个人没有了灵魂。
如此一来,朔阳铁骑以绝对压倒性的气势俘获了察汗的部将。除却察汗嫡系部将拼死对敌之外,其他人皆缴械投降。
叶起斩了察汗,却并未觉得有一丝快意。
他有些不满的嘬了嘬嘴:“难逢敌手,本小将军真是寂寞如雪啊。”
林玉致虽不知他在嘟囔什么,但见铁骑不过出动先锋部队,身后大部队还没动呢,这仗就打完了。想也知道叶起的心思了。
“叶起!西关岭之战已了结。上庸江元修虽已落入圈套,但他手下兵力不少,你且率账下骑兵速去庆州相助睿王。战事结束,即刻返回朔阳城!”
叶起当即挺起胸脯,高声喝道:“末将听令!”
“古拉王子,此战若无你相助,只怕一时难以攻克西关岭。既然察汗已死,答应你的事我必会做到。云西草原以北曾也是你的领地,现在就将他归还于你。还望你能老实本分,莫再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古拉倒头便拜:“古拉谨遵威武大将军之命。日后若将军有事,但凭吩咐,古拉绝无二话。”
“好,记住你今日所说。回去吧,你的族人们还在等着你呢。”
说来也是奇怪,从前的古拉在草原上不可一世,从不曾将那些低贱的牧民看在眼里。但今日所见所感,却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中原人常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如果察汗能像苏帕一样,对待部将,牧民,一视同仁。只怕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威武大将军乃仁义之人,他日必能得偿所愿。”
林玉致笑道:“那就承古拉王子吉言了。”
宋初年凝视着古拉的背影,对林玉致说:“古拉这大块头好像一瞬间变了个人似的。”
林玉致道:“长脑子了,这是好事儿。”
宋初年道:“只是欲望总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积累,留下古拉,于苏帕而言,不知是好是坏。”
林玉致睨了他一眼:“年年,你应该明白我的用意的。两方势力,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西戎若叫苏帕一家独大,即便眼下他念着咱们的恩情,那以后呢?恩情总有消磨殆尽的一天。正如你所说,欲望是会膨胀的。谁又能保证苏帕不是第二个察汗呢?”
“老大说的是,是我一时糊涂了。”
林玉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爱情迷人眼啊。”
宋初年面色潮红:“老大,我,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林玉致呷了下嘴:“我又没怨你。”
“唉,你也老大不小了,苏沁儿公主非但容貌甚美,又极有魄力,连我也觉得她是个极好的女子。这两年将你留在西戎,左右制衡,费尽心力,是我亏欠了你。能遇到一个好姑娘,我替你高兴。”
“老大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没有你,我宋初年早就饿死了……”
“行了行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提它干嘛。日后这西关岭就交给你了,江元修一动,江北格局又生变化,我得速速回灵州去。”
“老大放心,我会好好守着西关岭的。对了,听说瑾哥儿他们已经渡渭水了,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回到灵州。沁儿她心里一直惦记沫儿公主,老大将她一并带去灵州吧。”
林玉致笑眯眯道:“小子,不怕你的沁儿公主移情别恋?毕竟你家老大我英俊潇洒,倜傥风流,阅女无数……”
宋初年眉头微微一皱:“老大说的也对……”
林玉致:……
林玉致捶了他一把:“我逗你的!兄弟妻不可欺,你家老大我还没这么没品德。”
宋初年笑了笑:“老大的确很优秀的。就算是沁儿喜欢老大了,我也没什么好怨的。”
林玉致白了他一眼:“傻!”
西北一动,霍青寒十分乖觉的将兵马调至凉州城外,周广陵亦听从将令,围攻洪关。
说起来,洪关不过小小关城军镇,无论城防,地势还是军队,比之小春城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就是这么个小小洪关城,先后折了尤猛和石振大军,成了周广陵的耻辱。
为一雪前耻,他无论如何都要将洪关连根拔起!
第67章
灵州军署衙们,裴绍召集众将正在商讨作战对策。
“睿王引江元修出上庸,王晖将军驻守甘、肃二州的大军趁上庸守备空虚,奇袭上庸。陈韬驻军走马驿,与上庸互成犄角。王将军一时攻克不下。幸得叶起小将军率朔阳铁骑相助睿王,在庆州与上庸城中间的谷河展开战斗。江元修落于下风。”裴绍将西北战况大致与众将分析一遍。
许宁道:“陈韬性急躁,少智,又极为忠心。江元修出事,他肯定第一个坐不住。就算有隋英那个智囊坐镇上庸,也绝计拦不住陈韬。陈韬一走,上庸和走马驿的僵局自可迎刃而解。”
刘瑭点头应和:“许将军所言甚是。林将军已经拿下西关岭,察汗已死,睿王身后有西关岭支持,无论战局如何变化,都不会伤筋动骨。眼下最要紧的反而是洪关。”
“自林将军袭取泾阳,睿王重夺西北之后,周广陵便龟缩不出,一直在窥探时局,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但此人乃北秦名将,征战多年,少有败绩。此次在洪关接连折损兵马,此仇若不报,势必有损周家军声威。周广陵爱惜羽毛,是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污点的。”
“此前江元修困守上庸不出,霍青寒镇守贺州,亦无动作,他纵然有心打下洪关,也要多方权衡。周广陵可是个老狐狸,他手底下十万大军,入潼山以来,才堪堪折损三万余众,足见此人十足的小心眼儿。”
赵远冷冷一笑:“依我看,周广陵鲜有败绩,只是因为他胆小如鼠,酷爱在夹缝中求生。说的是好听,但他一把年纪,却仍是个二流将军,周家在北秦一众将门中也是庸碌之辈,不值一提。不过是十万大军听着唬人罢了。若真论起来,还不如霍青寒手底下三万铁骑。”
许宁道:“话虽如此,但洪关的守备大家清楚,区区五千守军,周广陵若一心拿下洪关,单靠人海战术,碾也将洪关给碾死了。他固然占着小春城,又驻兵潼山以据雍州,但手头上能发动的兵马仍有三万余众。据斥候战报,周广陵派出的先头部队就有一万之众,足见他攻下洪关的决心。”
“上一次傅先生守洪关,一是石振轻敌,二是出其不意,三是花样百出的守城策略。而石振经过上一次的惨败,自然不会再轻易上当,如此一来,守卫洪关只会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