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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戏》TXT全集下载_12(1 / 2)

许若兰说着便唉声叹气起来:“也不知道你十三叔到底怎么想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决定这辈子都不成婚了呢,这下可好, 把你祖母都给气病了。”

“那, 那十三叔呢?”陆相时紧张地问。

许若兰朝她扬了扬下巴:“现在还在里面跪着呢,太医已经走了,你祖父在里面劝着,但你十三叔却也不敢起来, 就跪在地上想让你祖母消气。”

陆相时的眉头打了一个死结。

这时,一个穿着驼底团花袄的妈妈从里屋走出来,她是王景华身边贴身伺候的妈妈,姓吴,吴妈妈屈膝朝众人福了福,道:“太医说王妃需要静养,王妃请诸位今日先回去休息,今明两日都不用过来问安了。”

各院的主子纷纷退去,陆相时却迟迟不愿意走。

许若兰去拉她:“怎么不走?”

“我,我有点担心,祖母身体不好,我想留下来侍奉祖母,”陆相时低声道,“娘,我想留下来尽孝,我就要出嫁了,今后尽孝的机会不多了,祖母疼我,我想留下来照顾她。”

许若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难为你一片孝心,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

未几,许若兰便出来了:“你祖母让你留下来。”

陆相时高兴得很,朝许若兰敛了敛衽:“是,娘,我一定好生侍奉祖母。”

丫鬟春秋用雕红漆托盘端着汤药进来递给陆相时,恭敬道:“王妃还在气头上,四姑娘进去后,还请小心着些。”

陆相时道了谢,端着汤药进西梢间,西梢间宽敞,屋里摆着一扇百寿屏风,穿着湛蓝长袍的陆珩就跪在屏风前,听到动静,他动也未动,仍旧低着头。

陆相时在门口站了片刻,看着跪在地上的陆珩,只觉鼻子有点泛酸,她将泪意忍回去,绕过陆珩走到屏风后头。

陆宏光将王景华扶起来,陆相时把汤药放到旁边的矮几上,低声道:“祖母,该喝药了。”

王景华面色不虞,她人老了,如今生了病,看着就更为苍老,陆相时有些心痛,端着药碗舀了一勺汤药小心地吹了吹,放到王景华的嘴边,道:“祖母,喝药吧。”

王景华张嘴,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药。

待王景华喝完了汤药,陆相时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嘴,温声劝道:“祖母,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事情,万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切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王景华张口就想训斥人,可当着小辈的面,她不好训斥陆珩,便又生生忍了下去,陆相时看出她老人家有话要说,她将药碗放到托盘上,道:“祖母好生歇着,今夜我就在外间守着,您有何事叫我就成,我先退下了。”

“去吧。”王景华道。

陆相时刚退下,望着陆珩的王景华忍不住又开始念叨:“你跪在我这里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用?你反正是要气死我的,当着皇上的面,你连断子绝孙的承诺都敢许,如今你跪在我面前,又认什么错?!”

陆珩抬起头来,他面色有些寡淡,轻声道:“我跪在这里,是希望娘能消气。”

“消气?我是不会消气的,你给我滚回去吧,我现在就不想看见你!”王景华气得想用茶盅砸他,但是想到这到底是自己老来得子亲生的,又忍了回去。

陆珩不说话。

陆宏光叹了口气,劝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当父母的管得住便管,管不住便由他去吧。”

“我还没有由着他吗?”王景华厉声道,“他十六岁考中状元后我便开始操心他的婚事,可是他自己主意大,这个看不上,那个不喜欢,我便由着他的性子将那些说亲的全给推了,我当时想着,等再过两年,他自己心思定了,就不会再推拒了,谁知道他越飞越高,对亲事也越来越抗拒,如今更是对皇上许下永不娶妻的承诺来,我便是太由着他了,才会让他干出这等不孝的事情来,我如今是后悔极了,早知道如此,我早该将他的婚事定下来的。”

“您早定下来也没有用,我不愿意成婚,始终是不会成婚的,就算您不顾我的意愿擅自帮我定下亲事,到最后也只能退婚。”陆珩道。

王景华一声冷笑:“王爷,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陆宏光觉得头疼,陆珩的事情他是不想管的,虽然这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但是他非常清楚陆珩这小子,他们当父母的是管不住的,他娶不娶妻,只能由他自己说了算。

“我定王府还有两个嫡孙,也不差他给我们定王府延续香火,他承诺既然已经许了,你就算气得再厉害,又能如何?”陆宏光劝道,“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王景华气得心肝肺都在疼,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陆相时在外间听到王景华的哭声,心都揪了起来,可是她却不敢进去,屋里都是长辈在说话,没她插嘴的余地。

她知道陆珩说出那样的话来,被王景华知道后,她老人家铁定要生气,但是没想到却能气成这样,她为陆珩难过,也为王景华难过,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不知道陆珩心中的那人到底是谁,她若是知道,兴许还能请她出面劝一劝陆珩,可是她不敢问,这种事情,她不敢问。

西梢间里,王景华哭得有些累了,她抬袖抹着眼泪,哽咽道:“你始终不愿意娶妻,这个中缘由我想了许久,身边也有许多人在议论,我想着要么你根本不喜欢女人,要么就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可惜那人你娶不得,所以才会对皇上说出那样的话来。”

陆珩低着头不说话。

王景华哽了哽嗓子:“你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娘以为呢?”

“我以为?”王景华一声冷笑,“你自小早熟,心思从来就深,我们将你保护得好,没让你在幼年的时候见过什么有违伦常的事情,我当然以为你是因为心中早已有求而不得之人了,至少这个原因比让我接受你是个断袖要容易些。”

陆珩苦笑:“我让娘失望了。”

“你……”陆宏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王景华指着陆珩的手指止不住地发颤:“你……你竟然……天哟,怎么会哟……”

陆珩垂着脑袋:“是儿子不孝,让爹娘操心了,失望了,可我本身是这般,我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真的娶一个女子回来,就算娶了回来,也只是个摆设。”

王景华颤声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陆珩的表情格外郑重:“娘且放心,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除了您二老,我不曾对任何人提及,也无第四人知晓。”

陆宏光长叹口气,他是拿这个儿子丝毫没有办法了。

西梢间的哭声渐渐止住了,陆相时悬着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她手指绞着帕子,紧张地望着西梢间的门口,好容易见陆珩从西梢间里走出来,她眸光蓦地一凝。

可她双腿像是灌了铅,不敢挪动脚步迎上去。

“十三叔。”她轻轻地唤了声。

陆珩抬眼朝她望来,黑眸深深,看不见底,他深黑的目光从陆相时的身上掠过,让陆相时的心狠狠地颤了颤,然后便只见陆珩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陆相时难受得很,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相时端着茶盅走进西梢间,伺候王景华喝了点茶水,王景华满面疲惫地靠在床头上,朝陆相时道:“天色晚了,你且回去歇着吧,这里有丫鬟伺候着。”

“我想留下来伺候祖母。”

陆宏光挥手道:“回去吧,让你祖母静一静。”

陆相时不好再说什么,屈膝行礼退了下去,待出了正院的门,才发现陆珩并未走远,他站在梅花树下,夜风打在他的身上,吹起他的衣角,听到脚步声,他转身朝她望来。

夜色昏沉,雪白的梅花落在他的肩头,那一树莹白衬得他身影宛如谪仙。

陆相时呼吸一窒,敛衽道:“十三叔。”

陆珩沉默了片刻。

陆相时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敢擅自离开。

两人相对站了会儿,陆珩忽然问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被发现了,别急,么么哒。

第35章

“人各有志, 十三叔做出这般决定, 自然有您自己的原因, 我无权置喙什么, 我也不知道您到底经历过什么, 所以无法判断您的对错,我只希望十三叔能随心而走, 若您以为这个决定是对的,那便是对的, 若您后悔了, 那便是错了。”陆相时温声道。

“随心而走?你可随心而走了?”

凉风吹得她双颊生寒, 她觉得心冷,身体便越发冷了起来, 她低头笑了笑:“我是无法随心而走的,命运给了我一个庇护所, 我不该奢求更多。”

她觉得鼻子泛酸。

陆珩的心一紧, 他忍住上前为她拭泪的冲动,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动,他知道她为什么哭,可是他无能为力, 他能做的他皆做到了, 他不可能真的依了她,让她嫁到南梁去。

且那个白令令,根本不是可托付之人。

陆珩深吸口气,漠然道:“天色晚了, 你回去吧,别着了凉,我也回了。”

陆相时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直到陆珩走远,待彻底望不见他的身影了,她才微不可为地叹息了声,兀自回半月居去。

那副《半月》还挂在半月居的客厅里,陆相时站在那幅画下面,仰头呆呆地望着,陆珩眼高于顶,她无法想象他看上的并且因此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人的女子,容色是何等的美貌,才华是何等的惊艳,这汴京城集美貌与才华的女子众多,她实在想不到那人到底是谁。

她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关注陆珩,她时常寻着借口到望月居走动,身边的人一说起陆珩,她就竖着耳朵听,可是却不知道他到底在何时何地对何人起了心思。

陆珩那人,心思极深,而她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侄女,他有何等心思,又如何会对她提起,阖府上下,没一个人知道他钟意的人到底是谁,可见他藏得多深。

可见他将那人保护得多好。

好嫉妒啊,陆相时想着想着,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她长这么大,受家族庇护,爹娘疼爱,她锦衣玉食,以往从未嫉妒过什么人,可是现在却嫉妒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她不知她的姓名、不知她的长相、不知她的家世……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却仅仅因为陆十三的那份心意,她就嫉妒得要死。

她恨不得自己就是她,她若是她,为着陆十三的那份心意,她就算是下地狱也不会辜负他的啊,下地狱有何可怕的,不能和陆十三长相厮守远比下地狱可怕多了。

自王景华因陆珩的事情而晕倒卧床后,定王府的气氛就沉了下去,好好的年节府里的人往来都不敢大声喧哗,待人接物皆是小心翼翼。

太医说王景华需要静养,这几日她老人家也不想见人,小辈们皆不敢随意去打扰,陆相时守在许若兰身边伺候时还时常听到许若兰唉声叹气的,话里话外无外乎都在担心王景华的身体,担心陆珩和父母闹得太僵。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新年开朝的时候,而陆珩也早就忙了起来,自上次王景华病倒的当日陆相时见过他一回,这么些日子,她就一直没能再见到他。

听说他每日都早出晚归,有两日还回都未回王府,好像是带着人去灭西秦埋在他们大燕的暗线去了,按理,陆珩乃是户部尚书,这件事并不在陆珩的职责范围之内,但因为那个被抓的人乃是陆珩逼他招的供,所以皇上特指陆珩去办这件事。

陆珩倒是办得漂亮,听说把人家老窝都给抄了,前前后后短短三四日时间,就有五六十人在他的手里丧命,不仅如此,还活捉了西秦的暗线头子。

这事在汴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陆相时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而开朝后陆珩因为要和二皇子与南梁来使一起商议开通互市的事情,更是忙碌起来,听府里的人说,他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以往还未开朝的时候,白熙熙隔三差五就来寻她玩儿,但自开朝后,却一直不曾来过,想来也是在忙。

许是所有人都太忙了,她反而清闲得很,这份清闲让她的内心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似的。

没多久她就要出嫁了,她强行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

这日陆珩从户部大院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一月中旬,难得有几分月色,黄藤早已备好了洗浴的水,他伺候陆珩脱了外衫,听陆珩问道:“四姑娘最近在忙什么?”

“前几日还闲着,经常到东篱院和正院走动,近两日就不大出半月居的门了,听说好像在忙着绣嫁妆。”黄藤知道陆珩关心陆相时,随时都要问她的情况,所以一早就打听好了,就等着陆珩问的时候他好回答。

“忙着绣嫁妆?”陆珩眉头凝了凝。

陆相时的针线向来不行,绣点粗糙的护膝还行,绣嫁妆,怕是根本拿不出手的。

“奴才也是听说的,”黄藤也知道陆相时的针线不太能见人,回应的时候有点讪讪然,“近来也不见四姑娘过来看书,想是正忙着。”

陆珩把自己沉进浴桶里,朝黄藤道:“退下吧。”

黄藤知道他沐浴的时候不喜旁边有人,应了声,躬身退下了。

正月下旬,燕梁两国就边境互市之事的商讨已经接近尾声,白熙熙从外使馆一路到了白府,进了西次间,白令令此时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看账本。

这汴京他是待不得了,自白熙熙他们进汴京后,他便开始转移这边的生意和财产,这次南梁使团离京,他是定要一道离开的。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白熙熙问。